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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朦胧漂亮的眼珠微漾着水汽,静谧地朝着神像的方向望。
等他离开房间时,却惊讶地发现伤口不知道在什麽时候已经愈合。
晃眼,时瓷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当然不会有伤口。
他这一路过来别说摔跤,连挡路的杂物都没有碰见过。
纤细的人影在偏殿门口站了一会儿,最终没有推开那扇门。
他正收回虚虚放在门上的手时,“吱呀”一声,门自己开了。
时瓷差点都认为是自己刚才不小心碰到门,才把门打开的。
“……”
夜风温柔地从少年身后袭来,像是一个穿过他的拥抱,把半掩着的门推得更开。
时瓷凝视那片漆黑。
最终没有进去,转身回了屋子。
*
程叔日常的工作就是巡逻、打扫。
重要的是前者,要防止有些自我惯了的人在神庙乱逛,去到不该去的地方丢了命。
还有胆大包天的,心怀鬼胎地闯禁地,妄想获得钳制神灵为自己所用的秘密。
不过这种蠢货很久都见不到一个。
能找到这里、并待一段时间的人都不算蠢,只要见识过神祇真正力量,隐约摸到点祂的脾性,就会收起所有不该有的心思。
至于打扫,神庙并不落尘,程叔主要是看着别有人自作主张地供奉,反而打扰庙宇主人。
不过那些人的诉求多半是为神祇塑金像、塑玉像、捐香火钱,被拒绝后也不会纠缠。
除了前天惊世骇俗地跟着主人去迎亲,程叔其实已经清閑很久了。
还有今天。
中年人惊骇地发现,偏殿禁地居然也有人闯入过!
神庙一直有两个地方不能去。
一是现在少年住着的那个偏僻小院,平日有荆棘守卫,连虫鼠都无法进去。
二就是眼前的偏殿。
白天那两个雕花镂空的灯笼没了诡异的光,有些寥落地垂着。
可程叔无心在意这麽多细节,直奔偏殿,一进去,一眼就看到了供桌上改变的布局,大惊失色。
居然有人把贡果放到了神像前!
程叔细看,那些果实表面甚至还有灰尘,并不干净。
他一边告罪一边走近,又看见两个苹果表皮有些许暗红色——
像是人血,却不是。
干涸后如同铁鏽一般冷硬,但莫名奇诡黏稠,泛着冷意。
让这颗普通的果实像被蛇含在口中的禁果。
这是怎麽回事?
程叔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心惊肉跳,不敢多看。
细细思索,惊恐地察觉他只有在看到主人时会有这种表现。
这难道是主人的血?
怎麽可能?
但没有谁能在主人不允许的情况下进入这间屋子,还把供台糟蹋成这样。
难道是什麽特别的仪式?
程叔思绪几番反转,已经糊涂了。
从神明忽然有一天从冷漠寒凉变得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莫名封禁了神庙几个地方后,程叔就已经开始茫然。
他有时候盯着那座高高在上的神像,心中会生出大不敬的想法:
神祇也会有诸如悲伤、后悔、孤伶的负面情绪吗?
就看了两秒,中年男人忽然觉得双目刺痛,连忙低头。
下一刻,那尊冰冷的无脸石像动了起来。
余光里,程叔看到了黑色的衣角。
祂居然一直待在这座偏殿!
两天没在其他地方感受到主人的气息,其他人类也不管,难道祂一直待在这里?
阴冷不悦的声音响在他耳边,那片黑色蔓延,让人无端生出冷汗:“为什麽进来?”
程叔保持着表情没有失态,头脑急转,说:“是因为那位时小先生。”
凝滞的空气居然真的一松。
祂说:“他没有事。”
少年吃穿住行都很好,表情也很恬然。
好像忽然被迎亲搬到山上,以及那天晚上的事情都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平静得令人心慌和沮丧。
神祇虽然没露面,果然一直关注着少年。
程叔知道自己说不出个所以然,大概是要去地府久住了,但锻炼了这麽久,说话还是口条清晰:
“时先生问过那个冒充神仆之人的下落。”
名义上,那位少年应该还是以为自己是被陈福“娶”过来,被神庙允许后沖喜的。
并不知道神庙并不允许外人进入。
就算是神仆的直系血亲和配偶都不允许,更别说一个连神仆都不是的普通人的妻子。
陈福完全是扯着虎皮牟利,被一部分不知情的普通人吹捧得飘飘然。
觉得自己功成名就了,想到村子里觊觎已久的美人,动了贼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