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盛池的声音还未停止,继续说道:另外,就在刚刚我接到了线报,璨赢去年投资的瓷海涉嫌走私文物罪,警方也是接到相关举报,联系了几个国家的警局,今天下午查获了一批中国的文物。
桩桩件件,顾盛池又陆陆续续地说了好几家和璨赢合作的公司名称。
宋星斐,你不觉得璨赢最近的状况,像是有人故意为之吗?
铺天盖地的暴雪掩埋了如残血般溅落在街角的爆竹,辞旧迎新的大雪遮蔽了视线,路边的灯光摇曳不定,像是马上就要熄灭了。
宋星斐下了车,很快地,他的头顶,睫毛,围巾,肩膀都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你怀疑是希里?
这是宋星斐在电话里说的最后一句话。
宋星斐穿着并不大厚的浅灰色羊绒大衣,没有像往日一样梳成成熟利落的背头。
湿润黑色的刘海上飘落着几片的雪花,会所门前的霓虹灯光之下,被碎发半遮住的桃花眼此刻呈现出微微的茫然,五官显得柔和又无辜。
顾盛池举着雨伞到门口接人,看到宋星斐的时候目光不由得一愣。
在顾盛池为数不多的印象中,宋星斐始终是傲慢的,自私的,虚伪的,甚至残暴的。
如果不是足足看了两分钟,宋星斐就站在他面前,顾盛池简直没法想象宋星斐还有这样的一面。
宋星斐的皮肤在灯光的映照和暖黄色围巾的衬托下显得有些苍白,发丝湿润的滴着水,眼眶似乎还隐隐有些泛红,看上去很好欺负的样子。
虽然眼神和表情都显得疲倦又茫然,偏生那嘴唇却透着饱满的蔷薇色,让宋星斐整个人看上去有种即将破碎的美感。
顾盛池一时间有点失神,反应过来后迅速别过脸移开了视线。
宋星斐:
只是被淋湿了一点,顾盛池怎么好像见鬼了一样。
顾盛池冷着脸走过来,将伞往宋星斐的方向移了移,一把伞为两个男人遮风挡雨依然绰绰有余,并不拥挤,但顾盛池的脸色还是更黑了。
宋星斐是gay,人人都知道,顾盛池又把伞往宋星斐的方向移了移,防止宋星斐借机靠得太近。
但宋星斐误解了顾盛池的意思,还以为顾盛池是想让自己拿着伞,于是他伸手去接伞把,低声说:
谢谢,我来吧。
冰凉的手指猝不及防地触碰到了顾盛池的手,顾盛池险些将伞脱手扔在地上。
你!顾盛池刚想开口,一转头对上宋星斐的眼睛,想说的话瞬间卡在喉咙。
近距离下的宋星斐冻得鼻尖发红,嘴唇微微张着,冒出的白色冷气团团围绕着脸颊,一双黑曜石般的瞳眸在素白的天地之间显得深邃又真诚。
宋星斐不解地蹙了蹙眉,把下半张脸从围巾里伸出来道:你怎么了?
顾盛池不知在想什么,匆匆收回愠怒的视线,在宋星斐看来只是冷冷地看了自己一眼,接着道:算了,下不为例。
说完,独自一人冒雪走向会所大门。
宋星斐边望着顾盛池的背影边唏嘘道:
看来顾盛池是真的很讨厌自己啊。
长廊里隐约弥漫着雪茄的气味,宋星斐跟在顾盛池身后上了电梯,最后在一间禁闭的包厢门外停了下来。
门上的识别系统发出一点微弱的蓝色光线,宋星斐看到那上面显示的是顾字。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私家侦探,王过。
王先生。宋星斐朝坐在沙发上的青年男人点头示意,王过见到宋星斐第一眼脸上的表情略显诧异,但只是稍纵即逝,随后便站起身来同宋星斐握了握手。
宋总,久仰大名。
王过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成摞的A4文件,宋星斐瞟了一眼,第一页上加粗的黑体字迹写得是恒岳年度财务报告。
在顾盛池的眼神示意下,王过立刻明白过来。他将几份文件稍作整理,恭敬地递到宋星斐面前。
一并交给他的,还有一只牛皮纸袋,里面装得是顾盛池派人搜集的照片。
宋星斐一页一页地,只字不落地看完了。
顾盛池没有表露出不耐烦的情绪,安静地坐在宋星斐对面的沙发上,给与了极大的耐心。
宋星斐的表情越来越不平静,勉强维持出的云淡风轻在最后一刻被泥沙席卷,分崩离析。
顾盛池派人调查了希里公司的背景,不过短短几年内,这家公司如同天降紫薇,迅速破土,以惊人的速度占据了东南亚国家的市场。
没有人见过真正在幕后控制希里的人,宋星斐觉得对方像是故意享受这种运筹帷幄,玩弄他人于股掌之间的快感。
这张照片上的人,叫陆昱酩。见过吗?顾盛池将照片推到宋星斐面前,问道。
宋星斐没有任何印象。
照片上,车窗摇至半截,陆昱酩坐在驾驶座上解安全带,看起来是即将要下车。
由于拍摄距离稍微有点远,陆昱酩的五官被刻画地并不十分清晰,只能分辨出大概的轮廓。
要查希里,必须从这个人入手。顾盛池的眼神十分严肃,接着说道:
另外,这是半年内出事的公司名单,有很多家族企业一落千丈,在这之中,最有代表性的是夏家。
夏家始终和宋家有合作关系。宋星斐说道。
嗯,半年前开始,夏家就接连被查出税务问题,以及家族内部鹬蚌相争引发的一些勾当。顾盛池盯着宋星斐的脸,眼神变得难以捉摸,说道:据我所知,夏家一贯行事低调,唯一爱惹是生非的就是夏家的小儿子,夏炎禹。
夏炎禹。
宋星斐的记忆被顾盛池的话拉回到了那些即将被他遗忘的片段,脑海里的碎片重新聚合到了一起,交织的影像中,浮现出了江重渊的脸。
不,不可能
他怎么会怀疑是江重渊呢,江重渊是他的爱人,又是那样一个天性善良的人
可是下一秒,顾盛池的话就无情地打断了宋星斐混乱的,自我博弈的思绪。
夏炎禹得罪过江重渊。
漫长而痛苦的凌迟仍未结束,宋星斐觉得呼吸有些艰难,顾盛池的声音如同刽子手在残忍的剖离死刑犯的皮肉,每一个字都是对他身心的无限折磨。
你知道这些公司有什么共同点吗?顾盛池低声道:他们都或多或少的跟已经瓦解的江家有过联系,你觉得世界上会有这么多的巧合吗?
电话在不合时宜的情况下响了起来,宋星斐呆滞地低头望去,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备注是重渊。
江重渊。
宋星斐的手有些颤抖,犹豫着该不该接这通电话。顾盛池似乎看穿了宋星斐的心思,淡淡道:接吧,你就不想听听他要说些什么?
迟疑了几秒后,宋星斐闭上眼睛,对电话那边道:喂。
摸够了吗
第53章
冷白的灯光投射在地板上,如同银色的河流在奢华的房间里汨汨流淌,镂空的墙壁里雕刻着一尊雅典神祗的雕塑。
神像前方的白色沙发上,男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没有人敢质询他在和什么人打电话,只是那双浅褐色的瞳眸变得愈发深沉,最后阴冷地教人产生惧意。
江重渊穿着立领黑色风衣,两条修长的大腿慵懒地交叠着,身旁站着的保镖一动不动,因此将他的一举一动衬托得格外吸引眼球,任何一个微妙的眼神都被无限放大。
他像极尽罪孽的神明,披着危险而美丽的容貌,却迟迟不对匍匐在身下的臣民做最终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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