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昨没有应声,这一路上他们谁也没再开过口,直到回到何喜家门前,她又冷不防忽然问了句,为什麽觉得我会帮你?
不知道为什麽,何喜总觉得,褚昨肯定是特意等在那里的,说不出理由,但她就是这样觉得。但她不明白,他凭什麽?他们分明看对方那麽不顺眼,他凭什麽认为她会帮他?
虽然褚昨看起来还是没有半点要回话的意思,可何喜也并不是什麽省油的灯,安静了半晌,他终究还是抬起眼来看她。看她半步不移,一双眼紧揪不放的模样,他不禁哼笑了一声,才淡淡地说,你不是帮了吗。
这一笑转瞬即逝,可能时间短到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却是何喜生平第一次见他这副表情。事後想想,也许真的实在是太稀奇了,所以她才会一时看懵了眼吧。
很久,何喜才深x1了一口气:我是说,下回你给我打电话。你看,天都快亮了,等很久了吧。
话音落,褚昨没有应话,只是无声望她,表情溶在昏暗的h油灯下,模糊得无法看清。
何喜这才意识到这话说得不像她,听起来像是在胡言乱语,这并不是她会说的话,而且对象还是褚昨,所以也不该是她能说的话。她当下没听见褚昨的回应,忽地觉得自己有些难堪,便下意识赶紧把他扶进门,却不想,耳边居然轻飘飘地飘来一句:没你号码。
何喜顿步一愣,抬首望他,正好,褚昨也刚好低眉向她看来,错落的h油灯影在昏暗的小厅里摇摇晃晃,遥远幽晦的天边现出一道微弱的曙光,一声J鸣啼破仿似永无止尽的长夜。
片刻,何喜再次听见褚昨轻轻浅浅的嗓音,淡淡续道:怎麽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一霎那,何喜才恍然惊觉,也许他们之所以会那麽互看不顺眼,就是因为他们都不愿受控,却又无法接受自己控制不了的局面。他们谁都想掌控全局,可每每只要有对方存在,一切就变得无法预料。
可是偏偏,不论缘由为何,他们就是都身陷在同样的囹圄,坠落在同样的地狱,也许命运打一开始便早已注定,注定他们必然要苦海浮沉、必然要深渊同行。否则谁也无法解释,为什麽他们分明相看两厌,却又不得不在并肩扶持的同时相互拖累,无法解释,为什麽他们不论前行後退,都像抓住浮木般紧紧抓住彼此。不得解脱,也同时害怕解脱。
或许,b起重见天日,他们更害怕在这黑暗漫长的岁月里,余生无人可伴、无人相托吧。
何喜原以为离开了家,到远方的城市打拼,幻想着有一天成功了,就能荣归故里接爷爷去享福,如此,就算是长大了。可直到褚昨离开台湾,她方回首顿觉,原来,这将近二十年与他的羁绊牵扯,却恰恰证明了她从未「长大」的事实。
她一边拉着褚昨像拉住救命稻草那般,可一边却又无法自拔地憎恶着他,虽然像这样又Ai又恨又害怕又自私的复杂情感她也不喜欢,可是却从来都无力处理。
而褚昨亦然。
他们相互依存在彼此的苦难之上,互相折磨,举步维艰地或者前行,或者後退,又或者伫足,谁也不愿放过谁,迂迂回回、反覆辗转。
也许所谓孽缘,无非如此吧。
这是他们第一次一同站在奈何桥上,是何喜在向往事告别。
而第二次,则是褚昨的告别。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何喜初中毕业十五岁那年,便只身离开了故乡。
她走前和所有人都冰释前嫌,也和自己冰释前嫌,其中也包括那个所谓的「前男友」,但她的低头只是让对方不再趁着自己不在又跑去找爷爷的碴。事实上她还是放不下,可她放不下的不是那个少年,而是那个来不及出世的孩子,後来这成为她心里一直过不去的坎。
因为即使这个孩子还没出生,即使他的父亲并不Ai他,可身为母亲的她却仍能清楚明白地感受到他的心跳,他是那麽强烈期盼地来到这个世界,然而却被她一手剥夺了生命,只因当时的一时赌气。也许是小时候的经历使得她更加自责与懊悔,明明,她是那麽渴望亲情,而如今却又被她亲手抹煞。
邓青青知道她一直没有放下,可是嘴笨的她也不懂怎麽安慰人,结果最後她不知道怎麽想的,居然去求了尊送子观音,据说是她三跪九叩诚心诚意求来的,何喜哭笑不得地接过後,竟有些莫名感动,於是毕业後的某个下过雨的午後,两个小姑娘就在窝在转角冰店旁的矮墙边,捧着这尊送子观音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当时骑脚踏车经过的陈焕一脸荒谬,问说何喜这是要北上还是其实是得绝症要Si了?
何喜原以为陈焕只是酒r0U朋友,甚至初中的最後那年他们还闹得不愉快,却不想这家伙竟也让她感动了一回,不仅给她办了场欢送会,还给她介绍了他台北读大学的表哥,说以後要是遇到困难可以给她照应。说起来,她刚跟着爷爷回来乡下的时候,就认识陈焕了,他们头一回见面就先打了一架,何喜赢了,後来已经忘记他们是为了什麽而打,只记得当时陈焕说她打得漂亮,以後要带着她混。
没想到这一混,一晃眼就是十年。
想到这里,何喜忽然有些後怕,下一个十年她会在哪里?
下一个十年,她身边认识的这些人又会在哪里?
就这样,何喜带着忐忑的心情,在那年的八月,踏上了北飘的旅程。记得清楚的是,离开的那天正好碰上了强台过境,幸好在火车停驶前她已到达台北。不得不说,陈焕的确帮了她大忙,那天风雨很大,陈焕表哥一身劲装骑着重型摩托,把在车站前淋成落汤J的她接往事先找好的租屋处,还给她买了份卖劳的快乐儿童餐当晚餐。
就这样,有了陈焕表哥的帮助,何喜顺利在台北紮了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新的生活开始,她渐渐忙碌了起来,一开始过得挺艰难的,有上顿没下顿地度过头几个月,偶尔还靠表哥接济。因为学历不够,她面试了很多工作,也换了很多工作,最後终於在同年十二月过了纺织厂nV工的试用期,虽然跟当初想的差了挺多,但总算是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可以给爷爷寄钱,她还是很开心的。
她的租屋处是幢老旧的十二层电梯公寓,表哥帮忙找的。她就住在七楼两室一厅的小套房,有一个合租的nV室友,目前相安无事,但那人看上去私生活挺乱的,何喜的纺织厂是二十四小时三班制,常常夜归的时候,都能看见室友带着不同的男人回来。她们不熟,何喜也没想深交,见面时也只是客气点个头。
後来有一回何喜夜班下班,因为那天刚好发薪资,她心情不错就绕了远路去吃了间有名的早餐,回到租屋处时已经早上九点,通常这个时间点室友已经出门了,看穿着应该是去上班,但那天她却披头散发坐在客厅喝酒,也不知道喝多长时间了,整个客厅酒气薰天。
也是那天,室友忽然找她搭话,她才知道原来她是名幼教师,在附近的私立幼儿园教课,而且还是表哥的青梅竹马。何喜顿感冲击,这职业与她平时的行为举止实在是太违和了。
室友名叫「杜菲」,那天心情差是因为表哥要结婚了,可能喝了太多酒,所以一GU脑地跟何喜讲了很多。何喜本来没有要听,但一听到原来杜菲喜欢表哥,而且Ai而不得好多年,顿时就来了兴致,听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秘密」。
故事很长,简短说就是杜菲和表哥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但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杜菲没有表白,所以表哥也算不上渣男,後来杜菲高职毕业投入幼教工作,而表哥也在附近读了大学,他们还是时常约出来聊天喝酒,但从没逾矩,这状态直到表哥大二时交了个nV朋友後,他俩才不约而同地少连络了。他们目前最後一次联络也是半年多前,表哥忽然请杜菲帮忙找租房,然後就是何喜来了。
这故事听起来似乎没什麽问题,但何喜还是认为,Ai一个人的表情怎麽可能藏的住,表哥怎麽可能没有发现杜菲的感情,并且但凡他有点自觉,就应该要断舍离,不该给杜菲任何希望,不能把杜菲吊着,最後却找了其他nV朋友,这样是要杜菲情何以堪?他把杜菲当成什麽?备胎?
所以,她原以为她们的结论会是:男都不是什麽好东西。
谁知杜菲一听竟直接炸毛拍桌,叫她别把魏煊烨也扯进去,他是全世界最好的。
魏煊烨就是表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何喜很无言,他都要跟别人结婚了,还全世界最好,尽管不服气,但她也只能点头称是。保护自己,拒绝跟发酒疯的人较真
杜菲买了一堆酒,喝了一整夜,酒量还挺好,桌上剩没几罐,何喜边听,也边喝了一些,有话也就直说了。她说杜菲看起来也不像什麽痴情少nV,要不每天晚上那些男人怎麽解释?
话一出口,空气忽然安静。何喜缓缓抬眼看杜菲,才发现她长得非常漂亮,鹅蛋脸桃花眼,鼻子高挺,五官JiNg致,长发飘逸,此刻被酒气薰红的双颊有些诱人。何喜屏息,感觉自己讲错话,正要转移话题,不想,杜菲却忽然神情慎重地对她说:喜欢和Ai,是两回事。
杜菲说,她可以喜欢很多人,可以和很多人za,可是Ai不一样,她只会Ai一人,只会为一人脸红心跳,为他小鹿乱撞。而喜欢就只是喜欢,它稍纵即逝,可是Ai,可以很久很久不变。
何喜当下有些愣住,没想到她会回答,更没想到会得到这种听起来像在胡扯,却又好像有那麽点道理答案。一时间竟让她哑口无言,附和不了,也反驳不上。
何喜最後给杜菲与表哥的故事批上了个总结:真是孽缘。
杜菲听後沉默久久,方一声叹息,说:孽缘也是缘。
这次换何喜沉默了,在心里默默又复述了一遍。
是啊,孽缘也是缘……。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何喜在台北已经安顿大半年,过得非常忙碌,和老家的朋友联络不多,但倒是时常打给爷爷,内容无非就是那几句重复的叮嘱,其他的,就只跟邓青青通过两三回电话,连过年都没有回去,因为纺织厂在赶工。
今天和杜菲突然聊这麽多,这大概是她这些紧绷的日子以来最松散的一天,害她都开始有点想念从前无忧无虑,高兴g什麽就g什麽的日子。
何喜其实不太敢让自己过得太清闲,因为空闲时间一多,人就会开始想一些有的没有的,人会缅怀过往,也会想留住美好,更会想回到那些心心念念的时刻,可那些全都是空的。对她来说,人生就是一支S出的箭,一直在往前,停下的同时也正在坠落消亡。
但话虽如此,偶尔怀念一下也是可以的吧!
於是她隔天就请了三天假回到乡下。
见了爷爷、见了邓青青、也见了陈焕,和从前他们身边一群所谓的狐朋狗友。
等所有人都见过一轮了,第三天要回去前的那个夜里,她却忽然想起了她的那个孽缘,非但不见人影,也好像没有人提及,整个人像人间蒸发一样,想来想去,最後她还是拨了通电话给邓青青,有意无意打听了一下,却没想到邓青青的回答竟然是这个人真的人间蒸发了。
好像,距离何喜最後一次见到褚昨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自从那天她把浑身是血的他捡回家後就再也没见过,人甚至连毕业典礼都没来。她当时知道他肯定还困在他姐姐Si亡的苦难中,虽然这种失去全世界的感觉,她再清楚不过,但她也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立场去对他说什麽,只想着他总有一天会想通,总不会这麽消沉下去。
可现如今听见的消息却是他如同人间蒸发,她骤然感到有些後怕。结束和邓青青的通话後,她深夜就一直在木头床上抱着手机翻来覆去,屏幕也反反覆覆亮了又暗,暗了又亮,画面一直定格在通讯人「讨厌鬼」三个字上。只是最後,她还是没有拨出那通电话。
毕竟,她和邓青青叫做Si党,和陈焕算是冤家,和其他人称做朋友,可是和褚昨却什麽也不是。
只不过她还是很恐惧,恐惧褚昨走不出这关,恐惧这世上若再无褚昨,就再也不会有人和她一样,受尽磨难,被困深渊。她不希望褚昨消失,相反她希望他活着,但他也必然不能好好活着,她也见不得他幸福的模样。她希望他和她一起备受煎熬地活着。
何喜实在不知道这可怕的想法究竟是从何而来,可每回想起褚昨,她总是克制不了地这麽想,即便她也知道这样不应该,但思想却无法控制。她从不敢跟任何人提起,包含邓青青。但後来和杜菲混熟,两个nV人酒喝下去一起发疯,甚麽都敢讲。但意外的是,杜菲听见她这吓人的想法後,竟也没什麽太惊讶的感觉,只酒里酒气地回道:这哪是见不得他幸福。是见不得给他幸福的人不是你吧。
何喜绝对是醉到发疯了才会跟人讲这件事,所以醒来後她整个人断片了。而杜菲酒量b较好,虽然何喜後来再也没提过这事,但她一直都是记得的。於是,当她第一次见到褚昨的时候,谁都不用介绍,光是看何喜看这个人的表情就知道他是谁了。
又好看又讨厌的混帐──何喜当时就是这麽形容的。杜菲认为十分贴切,一看就是长了张让nV人哭的脸。
何喜觉得自己自私又懦弱,她终究不敢去确认褚昨的生Si,彷佛只要她不确认,那褚昨就永远不会Si。便又带着行囊离开了故乡,在返回台北的路上她一直强迫自己好好睡觉,结果到了新竹才真正睡着,然後就一路睡Si到基隆去,最後还拜托表哥来接她回去,连上班都迟到了。
果然孽缘。
就连光是想到这个人,都不会有好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