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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想清楚了,本王答应过你,自是不会食言。”姚知微抿唇,沉声道,“不过,‘求’这个字,以后不许挂在嘴边。这世上顶天立地的,不是只有男人。女子亦须要自立自强,如此,才不至于成为别人的附庸。”
“本王知道这样很难,难如登天。可你总要试试,才可能有挺直腰杆站于人前的机会。”
“你自幼恃怙皆失,于你宗伯屋檐下长大,合该明白寄人篱下的苦楚和亲疏有别的孤独。”姚知微徐徐道,“既然读书识字,会乐能舞,也不算一窍不通。日后跟了本王,得閑,你可自行为自己的将来未雨绸缪。所用所需,尽管开口,本王会让人替你準备。”
殷姒垂首一揖,感激道:“谢殿下怜悯,殿下之恩,殷姒没齿难忘……”
“……”姚知微望向殷姒的目光,渐渐随着与她交谈的深入变得複杂起来。
那夜的阴差阳错,姚知微本以为是有人故意设局,要拿她的把柄。可这两日来的调查与等候,皆证实此事就是一场意外。殷姒不是别有用心之人,她亦没有那个能耐。
可殷姒这般抗拒入宫,甚至坦然接受了和自己……和自己一夜巫山云雨的事实。即便大虞礼教不森严,男女无大妨,她的心态也不该这般平和,甚至平静的过了头。何况,被殷于慎父子灌输入宫挣恩宠、享荣华思想的殷姒,真的能在大富大贵的生活前,说出这种超脱物外之语麽?
回想起那夜浴池中的初见,殷姒望向她的目光……
无惊恐,只讶异,随后而来的好似……不真切的欢喜……
她欢喜什麽?
试想,一位少女赤|身|裸|体对上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哪怕那陌生人同为女子,她也不该露出那样的眼神才是。殷家父子那种踩高捧低的小人,能给殷姒灌输的思想也不会多麽高尚。
这其中诸多疑点,都是她派出的探子无法查明的。殷姒的身上,必然有什麽她不知道的秘密。还有“得偿所愿”这种话,究竟是她们俩的又一次巧合还是对方无意的试探?倘若为后者,那殷姒这样危险的人,就更要留在自己身边了……
没逛多时,便有小黄门来报圣驾将至。姚知微与姚知载得了人知会,便一前一后地携佳人临了琉璃台。
名门望族的美人相陪在侧,姚知载志得意满。望着姚知微身后跟着的身形窈窕的碧衣女,一直埋着头,他难免好奇。于是,他口无遮拦道:“皇姐,父皇难得赏了你这麽大一个恩典。用来讨一姑娘,岂不可惜?”
“可惜?”姚知微摸着腰间倒插的玉骨扇,似笑非笑道,“民间常说,萝蔔青菜各有所爱。本王一不赌博,二不酗酒,爱美有何不妥?”
姚知礼不想听姚知载废话,给他添堵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皇姐喜欢就好,何必跟旁人多费唇舌。”
“???”姚知载也不傻,被姚知礼这无缘无故的一压,冷笑道,“十七弟,你此言何意?哥哥我,不过是关心皇姐的清誉和皇室的名声。毕竟,皇姐曾师从国师,有幸于朝元阁上修行十二年。皇姐不仅是我姚虞皇室的骄傲,更是姚虞臣民一度的信仰。”
祥瑞生时现,芳纪满山绽。姚知微诞生之刻的异像,在姚虞是人尽皆知。在以道为国教、以牡丹为国花的大虞,姚知微出生时的现象和眉目间的朱纹,将成为她一生的传奇。
若姚知微是男子,姚元睿不会容他不假,恐怕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加害他。她又生而为女,等于自除了姚元睿的心头大患。毕竟,男尊女卑是这片土地上亘古不变的铁律。
所以,姚元睿肯封她王,给她权,给她地。他应国师李玄之言,让她为朝廷平定巴蜀之地不假。可这也是因为,剑南山川形胜,是最适合割据作乱的地方。若是给了哪位皇子,事后他定会寝食难安。
而本朝立国至今,剑南之乱时起时平的现象之所以出现,朝廷屡屡出兵不能一劳永逸,也是有历史遗留问题。当初太宗弑兄杀弟,逼得高祖册他为太子后,选择一月后才登基,也不止是为了粉饰太平。而是高祖的第三子,在蜀地举兵“靖难”。
高祖第三子梁王姚湛引兵三十万,来势汹汹,扑往长安。同东陆历史上,五百年前夏朝景帝那场七国之乱一样,声势浩大,一时间人心惶惶。
可太宗何等手段,十三岁力主起兵,同高祖东征西讨,是戎马一生的健将。为姚虞立国,立下汗马功劳,是封无可封的天策上将。手下悍将无数,昔日跟他打过仗的兵亦是对他心悦诚服。姚湛帐下亦有不少昔日受过其恩,一步步走到高位的将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