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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是姚元睿的庶子,行二。但如今,他是皇长子。原本废太子姚知景才是,不过他死在了皇帝设的局里。所以,姚知诲有了从千里之外的吴地回到长安的机会,也有了现在一争储位的名分。
不过他生母出身卑微,原来是侍候姚元睿洗脚的婢女。皇帝酒后乱性,这才幸了她。她福气好,没多久便有了姚知诲。
可惜,皇帝对他的诞生并不在乎。从未过问关怀过他不说,也不曾擡她生母的位分。还是陈皇后看不下去,给了他母亲一个御妻名分。后来陈后死、嫡系消,皇帝四年不提立嗣子。文武频繁上奏,他才忽然传了他回来。
这样天上掉馅饼的事,是姚知诲没有想到的。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没有人不想做皇帝,他出身卑微,在宫中历过人情冷暖,更对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心生向往。所以,他三年归京,也苦心经营。如今,在朝廷里,也算有一席之地。可世家的人对他,仍持不屑一顾的态度。
姚知诲懊恼不已,却也无可奈何。姚知微归京,叫他看到了拉拢的世家希望。或许,他可以借着这位皇妹背后的关系,同世家结缘。这样一来,再对上晋王跟齐王,他就更有底气。
今夜的晚宴,宴臣不宴王,晋王和齐王都无法出席,是个同姚知微拉近距离的好机会。
正思索间,忽然听见阵阵衣料摩擦的声音。姚知诲睁开双眼,循声而望,姚知微跨过了朱红深阔的殿门门槛,缓缓走了进来。她的步伐稳健而规律,步与步间距离几乎一致,衣角随之摆动的幅度亦相差无几。
一群服朱系金的官员迎上去客套,丞相常彧亦在其间。世家中除了王、彭两族的官站得稍微远了些,其他的都上前了。对此,姚知诲颇为嫉妒。
生携祥瑞、世家血脉、定蜀之功……
无论哪一条,他都没有。
好在嫉妒不是忌惮,即便姚知微什麽都有,她也是个女子。她所拥有的一切,注定因性别而不能长久。更何况她不能嫁人生子,这权力富贵,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终究,会回到大虞的下一任主人手里。
思及此,姚知诲也起了身。他掸了掸宴请时所穿的圆领袍,正了正头顶的乌幞,走向姚知微。
姚知微眼尖,瞥见朝她走过来的姚知诲,开口叫了一声:“皇兄。”
一旁的官员有眼色地退开,唯有常彧不为所动,对吴王笑道:“殿下。”
姚知诲擡手一揖,丞相不礼貌,他倒是十分客气:“丞相大人。没想到,丞相大人竟与皇妹如此熟识。”
常彧点头:“世家之间多有旧,殿下怕是不知道。臣算是蜀王殿下的长辈,此番蜀王殿下立功而归,臣替故人感到欣慰。”
欣慰?
敲竹杠差不多。
姚知微跟着扬起唇角:“诚如丞相所说,常大人算是知微的长辈。丞相大人多年来,对剑南关照颇多。粮草军资能四时不断,多亏丞相大人调度。父皇赏赐丰裕,我正打算问丞相大人想要些什麽。”
“殿下言重,同为陛下分忧,上心是应该的。”得到了姚知微公开的保证,常彧哈哈一笑,“二位殿下聊,老臣就不打扰了。”
说着,常彧便满意的离开了。
“今日朝上,皇兄来去匆匆,可是府上出了什麽事?”姚知微做出请的姿势,邀姚知诲回到位置上。
虽说朝宴宴臣不宴王,但姚知微跟姚知诲毕竟是皇嗣,位置离皇帝的御座最近。二人座位相邻,姚知微的甚至还靠前一些。不过这样排席位,是因为姚知微是这场庆功宴的主角,所以姚知诲心中并不泛酸。
“无事,只是一些事想不明白。”他斟酌对姚知微着开口,“皇妹一去七年,想必吃了不少苦。如今父皇又将剑南节度使一职彻底授你,你将来肩上的担子可不轻。为兄堂堂七尺男儿,却于长安享乐,真是耻居高位。”
“都是为父皇分忧,哪里分什麽高低贵贱?”姚知微跟他并不熟,但对于姚知诲的自来熟,她也是来则不拒。她本就有意扶持一人同晋王争锋,齐王既然不愿入局,她也不好勉强。既然有现成的人找上门,那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何乐不为?
姚知微知道对方的目的,她耐心恭维道:“皇兄领吏部,有案牍之劳行,也不可谓以轻松。究其根本,你我兄妹二人所做之事,是一模一样。为父皇,为大虞。”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姚知诲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乌沉沉的眸子一亮,“为兄近来苦思,皆是为此。晋王、齐王两位弟弟不日大婚,婚后也会入朝替父皇分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