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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知微一言九鼎,承诺既出不改,殷姒是知道的。她不想被对方讨厌,也不想让对方失望,总要试着发挥自己的价值。不然,棋子变弃子,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晋王大婚在即,你与本王一同去赴宴……”
殷姒垂眸:“可王妃服饰,是否有些僭越……殿下心中若有人,应该也不会是我……”
姚知微猝然睁开眼,将昔日脑海中临摹千遍万遍早已熟稔于心的身影赶出,沉声道:“本王心中无人。”
“你窝在府中不出去,实际上早已同本王一样处在风口浪尖。造谣的人不少,如今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好女色的蜀王横刀夺爱了晋王的意中人。”
殷姒讶然,却并未出声,只凝神仔细地听她说。
“但金屋藏娇不能说明什麽,污名的效果终究有限。”帐中光线渐渐暗了下来,姚知微的脸亦覆上了一层阴霾,“本王想让这谣言愈演愈烈,紫衣不该只风流,也当恣意……”
“殷姒……”
姚知微转过身来,同她四目相对。她们离得那样近,殷姒甚至能感觉到属于对方的温热的呼吸,轻轻地抚着自己的脸。
琥珀色的眸子清明澄澈,在光线昏暗的帐中依旧灿若星辰。她眉间的凤纹熠熠生辉,似乎有着刺破黑暗、蛊惑人心的力量。殷姒的目光一时移不开,闻着对方鬓角若有若无的香气,她甚至感觉有些头晕目眩。
她捧起她的脸,郑重其事地请求道:“帮本王澄清一下,你的存在,不是谣言……”
第059章 争端(三)
四月初三, 晋王娶妻。
皇帝特意下旨调了左右御卫开道,护送逶迤的迎亲仪仗行进。锣鼓喧天的阵仗好不热闹,街头巷尾都挤满了观礼的百姓。披坚执锐的禁军维护着车队行经干道的秩序,偶有礼官边念着吉祥如意的贺词, 边朝道路两旁洒去上了色的瓜果银钱。而后人群哄做一团, 像是池子逐食的游鱼, 一拥而上。
姚知微对这种场面不是很感兴趣。事实上, 她从小到大, 没有参加过任何人的红白事。早在七年前她就有了生离死别的经历,那时离别的仓促,足以令她刻骨铭心……
血亲含冤待昭雪, 仇人的儿子却于今日八擡大轿、十里红妆,迎娶了一位强有力的政治姻亲。他们大摆筵席, 载歌载舞, 喜庆的场面落在她眼里,极是刺目。
放眼朝中, 能与晋王一争太子位的不过吴、齐二者。
吴王姚知诲,是皇帝一手提拔上来的庶长子。他生母出身卑微, 所以他身后并无母族势力。姚元睿当初将他从外放的地方调回京,只是为了堵住文武百官对于储位空悬的口而已。
可姚知诲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这点, 反而真以为姚元睿看中他的能力, 有心扶持他做储君。所以三年来, 他在吏部尚书的位置上“兢兢业业”, 笼络了不少庶族、寒门势力。即便那些人对储君人选的影响同真正的世家比微乎其微,但好歹也算一方势力。
而齐王姚知礼, 背后是如今的第一世家清河崔氏。崔家诗礼传家,以“清正”二字名扬天下。其族历三朝而不衰, 荣百年不见颓,底蕴深厚。不过崔家子弟在朝中几乎不做手握实权的职官,为人一个赛一个低调。但若说七姓子弟吏治的能力,魁首当属崔氏。
古人云:背靠大树好乘凉。按理,对晋王姚知载来说,齐王姚知礼应该比吴王更具有威胁。但齐王同其母淑妃一样,都是淡泊名利的清流。不争不抢,视外物如浮云。
所以,这母子二人对姚元睿的态度并不算好。毕竟,宫里多得是对皇帝曲意逢迎、百依百顺的人。这对“清正”的母子若非背后有着崔家,估计很难在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生存至今。
可那都不重要,无论是吴王、晋王还是齐王,都登不上至尊之位。他们可以是储君,却永远别想从东宫搬到太极宫去。哪怕那个位置离他们仅有一步之遥,他们也会止步在那龙椅触手可及的地方……
等到华灯初上,新婚夫妇该行的礼都差不多了,姚知微方携着殷姒姗姗来迟。晋王府外的管事接过请帖,借着头顶悬挂的大红灯笼那喜庆的光辨认清了,忙清了清有些哑的嗓子,高声唱了驾。
府卫搬来垫脚的木梯,淩云挑起车帘,姚知微率先下了。她抖一抖月白色的缂金团龙服,也不理睬一旁点头哈腰的管事,自顾自地伸出手,对着马车内温声道:“阿姒,来。”
管事闻言浑身一激灵,他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擡起了眼。
云头履轻轻落在垫脚的木梯上,大红的衣裙率先闯入眼帘。纱罗制成的夏衫轻薄通透,胸前堆雪的景色令在王府门前迎来送往一整日的管事眼前一亮。以金线勾着鹧鸪的帔帛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随着佩者的一举一动大有飘然之意。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