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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沉默片刻,才点了点头,干脆利落地认了:“这点倒是事实。”
“不过,真论起相貌来,本王不会如你。”她打量着面容憔悴的殷姒,笃定道。
殷姒亦哑然。
姚知微并不是言过其实,只能说她们二人是各有千秋罢了。
一个人前最是恣意张狂,内里却温文儒雅。一个本是无忧无虑、心性单纯的小千金,跌宕的命运让她蜕变成了明为虚张声势,实则谨小慎微,拼命而非努力的活着。
相由心生,也关乎家世、经历。所以姚知微煌煌如骄阳,眉梢眼角蕴有锋芒。殷姒则不比星月,恰如立夏三朝时灼灼绽放的芍药。它前有牡丹虽雍容华贵,便只能巧笑嫣然来殿春风。虽然如此,并不能以此别高下。
高下之分在人心,而人心易变矣。
更何况,殷姒还很年青。
第067章 归去(三)
因为姚知微那句话, 殷姒小巧的耳垂上浮起浅浅的绯。姚知微见状不由一怔。她想,年轻人到底是脸皮薄。
思及此,姚知微主动岔开话题,温声道:“空腹喝药对身体不好, 起来吃些东西垫垫吧。本王让人熬了些燕窝在炉子上煨着, 你醒了刚好用。”
殷姒回过神来, 轻声应:“好……”
……
万春荣来宣召时, 殷姒刚喝完药。
“殿下, ”这位御前总管的徒弟最是机警,他见姚知微坐在床边,捏着自个儿的帕子给殷姒擦唇时, 及时收住了自己脚,低头细声道, “陛下有旨, 即刻宣剑南节度使上朝议事。”
“什麽事?”姚知微好似浑然不觉,仍耐心的替殷姒擦着唇。
万春荣并不避着殷姒, 他提了提声音道:“安南都护府急奏,南方有乱, 十万火急。”
“这的确是大事。”姚知微将帕子折好收了起来,这才转过身去, 仔细瞧着唇红齿白的万春荣。
“殿下?”万春荣犹自好奇, 为何蜀王一语不发,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 “陛下还在等着呢。”
“那我去一趟。”姚知微起身,又回头看了躺在床上的殷姒一眼, 目光缱绻,“你好好休息, 我留淩云守着你。”
殷姒亦报之以依依不舍的视线,语气眷恋:“殿下早去早回。”
“好。”
一顶步辇匆匆将姚知微送到了含元殿。皇帝对她公之于衆的宠爱,令玉阶两侧的金甲武士都注目纷纷。但这步辇一路的颠簸,属实令姚知微有些不适。她稳住步子,在气喘吁吁的万春荣的带领下入殿。
繁荣缛节俱免,简单地叩过姚元睿后,姚知微便从万家宝手中接过了奏折。
“吐蕃挑唆,五诏并反,兵锋直指安南,妄图将安南都护从姚虞划出去。”姚元睿阴着脸,沉声道,“先祖同将士们抛头颅洒热血开拓的疆土,虽寸步亦不可让。”
“朕意,从就近两道,调兵驰援。”
宰相常彧据理道:“回陛下,剑南刚定,百废待兴,不宜再动干戈。依臣之见,不如命岭南道节度使刘集率十万大军南下,缓行之。五诏反複之徒,见朝廷大军压境,必惶惶如鸟兽散,而后重新归顺。届时,朝廷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平叛。”
“陛下,”吴王姚知诲站了出来,他面容严肃道,“宰相大人言之有理,但五诏反複生乱,儿臣以为不可轻饶。不如废其属国之名,削为州县,由吏部选派干吏能臣往治之。”
“陛下,既然朝廷决定出兵,那监军人选,也需反複斟酌才是。”礼部尚书彭彰举笏言,“今陛下膝下的诸皇子中,以吴、晋、齐三王为优。皇子随军监军乃是惯例,请陛下早做决断。”
“兵既缓行,以吓为要,务求不战而屈人之兵,所以监军之选不急。”见各方都不加掩饰自己的目的,姚元睿捋了捋须,沉吟道,“更何况,朕虽有三子,却都不如朕的小凤凰。”
姚知微合上奏折的手一顿。
“剑南毗邻吐蕃,吐蕃,强邻也。今五诏之反,亦是受其挑唆。当年太宗亲征,虽然将他们打了回去,却也难以征服雪域高原。”
“这麽多年过去,他们定是厉兵秣马。既如此,吐蕃不可能只惦记安南那一小块地。剑南为姚虞西南门户,沃野千里。即便剑南如今民生凋敝,可恢複也只是时间问题。”
姚元睿望着长身玉立的姚知微,日有所思道:“仗要打,但要等微儿回去以后。剑南方定,人心浮躁。安抚各部,才能徐徐治之,还姚虞西南安宁。”
“陛下所言极是。”姚知微揖袖:“大虞,诸国之首;陛下,万乘之君。王者之师,兵锋所指,天下莫敢不从。固平五诏之叛,可计日而待。”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