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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殷姒轻声驳,“很一般……”
姚思嘉并不拆穿她的欲盖弥彰,一个合格的长辈会处理好自己的私事,不需要她来关心。相反,作为情路受阻的少年,她更想找到合理的突破口,来为自己争取幸福。殷姒同姚知微的关系一定有猫腻,对她来说,这是个让姚知微松口的机会。
“我觉得姐姐跟姑姑很配,”姚思嘉眼波一转,诚恳道,“姐姐生得好漂亮,比锦官城寻仙楼里的姑娘们都要好。我没有贬低姐姐身份的意思,只是实话实说。”
寻仙楼是锦官城中最为销金的快活地,剑南的富商大贾、达官显贵都在那处云集。即便是这些年蜀中因战乱民生凋敝,它也未曾没落,反而夜夜笙歌。毕竟,寻仙楼背靠长安城中的代王,今上优待非常的兄长。
无论是先帝嘱咐新君护代王周全的遗旨,还是代王自己的出身和积累的人脉,都是不可小觑的力量。而且他因战致疾,无缘帝位、子嗣也不是秘密。所以,姚元睿难得展现了他宽厚的一面。作为胜利者,他选择纵容对方一切不会産生威胁的行为。哪怕姚元昭从商,操此“贱业”,丢了皇族的脸面,他也十分支持。
这麽多年过去,姚元昭的産业遍布十道之要塞。这其中,自然少不了皇帝的功劳。只是皇帝姚元睿这些年志得意满,愈发目中无人。他只能看见代王为了敛财打压、蚕食民间商贾引发的怨气,却不去深究自己几乎沦为废人的兄长为何要那麽做。久而久之,他便失去了看透本质的机会。
试问,当一个人所拥有的财富已经达到了极致,可其仍孜孜不倦地在重複做着聚财敛钱的事,是为了什麽?
自然,是与其相匹配的地位和权力。
先帝爱子,今上长兄。人祸惹身,错失东宫。青梅改许,咫尺天涯。人伦难越,遥思当年……
尽管无法登临那个位置,可致残、夺妻、越位之恨,姚元昭会永远铭记于心。
大变的性格和古怪的行径,是他懂得人性之暗后的疯狂,也是麻痹姚元睿的一种手段。反正对方沉迷于“贤弟”的身份,对弹劾他的那些不痛不痒的折子一律留中不发。
且姚元睿过河拆桥,刚坐稳了皇位不久,就想着将陈家一网打尽。多疑且自负,得意而忘形。没了陈氏,便扶起世家中根基较浅的王氏,妄图取陈氏而代之。
须知,世家排行皆凭底蕴。七姓,天下士族的表率,等级森严。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所以,哪怕陈家倒了,沦为七姓末流,也是崔家接棒为首,轮不到原本排行第六的太原王氏。
姚元睿出身不高,七姓同他本就不亲近。为了坐稳位置,他先前扶寒门冷世家,却没有太宗的魄力,导致士族离心者甚。今年又搞出个“野无遗贤”,把好容易拉拢的那些民心也弄得涣散。看来,起事的时机不远了……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南下的车队迤逦于郊,张庸待御驾回返方骑马追上。
“王爷,”持着蜀王府长史的腰牌,张庸打马,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姚元昭的车驾前,“王爷尊驾缓行,殿下有事,托属下代为转达。”
“拿过来。”车内传来姚元昭低沉的声音。
“给我吧。”掀起车帘的是鲜少露面的代王妃,陈家的姻亲、先皇后的表妹——何玦。
张庸见了这位一直淡在人们视野外的代王妃,不由一愣。旋即,他自觉失礼,连忙低头,掏出怀中两封用蜡密封好的信,双手奉了上去。两封信上都做有明显的标记,一封是林澈的家书,一封是姚知微离开前写给代王的。
代王妃收了信,却没有放下马车的窗帘,只倚着小窗,泪眼婆娑道:“我同王爷此去,多半不会再返长安。陛下留思齐在长安,无异于质京,以挟王爷和知微。张大人一时半刻也回不去,还劳烦您看顾一二。”
张庸闻言一凛,肃然道:“王妃放心,属下定会仔细看护小世孙。”
“本王和微儿在京都留有耳目,陛下也需要思齐完好无损的活着,他绝不会有事。”姚元昭亦不喜欢女子哭哭啼啼,哪怕只是语腔里带着些许湿意。他无情地打断二人,依旧沉声:“他是若瑶活下来的唯一的亲孙子,不会那麽容易死。扬州路远,该动身了。”
张庸听懂话中意,忙驱马让至一旁,高声道:“属下恭送王爷、王妃,一路顺风。”
……
“殿下要我这样做,是否有些太过分了?”
穆九黎慵懒地靠在亭子里的凭栏上,迎着拂面而来的微风。阳光和煦,垂柳依依。亭下的红鲤养得肥壮,食不知厌,因着姚知微洒下的鱼食,争先恐后,鱼尾惊起水花一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