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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思嘉想了想,又仔细端详了殷姒片刻,这才松口:“嘶,我忘了。”
“那就骑骡子吧,”她叹了口气,认命道,“驴也行。”
“你跟少言姐姐一样,都是跟话本子里病弱书生一样的人。真怕哪天起了大风,你们两个都给吹跑了。等我跟姑姑一回家,嚯,连人影也看不见。”
姚思嘉近来倒是愈发活泼了,大概是她和诸葛少言感情近了一步的功劳。
殷姒为她俩由衷的感到开心,毕竟姚思嘉是她两世为人里,唯一一个不需要图她任何的人。当然,殷姒也知道,她除了自己这张脸、这副身子,也无甚可图之处。不然声称要和她逢场作戏也逢“床”做戏的蜀王殿下,为何碰她的次数屈指可数?
除了华清宫那夜,她将错就错,怀着报恩和保命的心,拉对方跌入这“误会”。剩下的那次……还是在她在内心不安的情况下主动投怀送抱,姚知微才动的手。以至于,真正“经验丰富”的殷姒也分不清,姚知微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害怕在安慰她,还是真的在可怜她……
殷姒压下心头的苦涩,笑了笑:“你说的也太夸张了些,哪有人能被风给吹跑?”
“这是真的有,”姚思嘉不假思索道,“《閑游记》中载:南方沿海一带,夏秋多发‘惧风’。发之,扬沙拔木,溢湖淹舍,死伤难计。”
“真有这麽大的风?”殷姒有些吃惊。
姚思嘉点了点头:“我没有去过海边,只在舆图上看到过海。但这‘惧风’,我幼时好奇,也问过姑姑和先生们,她们都说是真的。等以后有机会,倒是可以带着少言姐姐去看看。你若想去,不妨同行。”
“海……”
姚知微之前说过,凯旋后,会抽空带她去看“瀚海”,那西北边陲之外的,无垠的沙漠。而今,姚思嘉又对她说,有机会可以一起去看海。
前世她身不由己,常在天阙伴君王,只在逃难时匆忙一瞥,却是人间乱象。现如今,一朝重生,她抱住了姚知微的大腿,不仅跳出了自己无法打破的樊笼,未来也变得可期。
这何止是埋骨之恩,简直是再生父母……
“少主,殷姑娘,衣服找来了。”春玲捧了衣装进来,身后跟着拨在殷姒院子里打杂的两个婆子。一人的托盘上是双长靴,另一个则端着一顶帷帽,都是崭新的。
姚思嘉扫了一眼,起身道:“很是周全。”
春玲略一欠身:“都是殿下吩咐按殷姑娘的尺寸提前备下的。”
“谢殿下厚爱。”殷姒闻言亦起身,朝春玲一福。
“不敢,奴婢何德替殿下受礼。”春玲将身子压得更低,惶恐道,“奴婢替姑娘更衣。”
姚思嘉扶起殷姒,搂着她的肩:“你太客气了,阿姒。自家人,姑姑从不会在乎这些虚礼。快去换吧,教我看看你穿上会是什麽样子!”
“我去外面等你。”
说罢,她松开殷姒,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大步流星地走了。
殷姒不禁失笑:“好……”
东阳在立秋后下了三场雨,如今转晴,天气倒是不大热。依山傍水的地方林木翠微,也没有秋老虎冒头。诸葛默牵着骡子,慢悠悠地走在才硬起来不久的泥路上。
前几日她带人去汉川西巡田,目之所及,稻圆杆,豆结荚。今秋必定又是个丰年,看来这两年田与民屯、兵只为兵的新策,成效稳定。待姚知微回师,军屯改制就可以推行至剑南各县了。
就是自己直领的匠作所,在火器改良上仍难以寸进。不过,诸葛默认真思考了下,匠作所目前的这个进度比起前世,已经快了很多。按照记忆中前世的时间线来看,距离泰和四十四年那场“国难”,还早得很呢……
不远处的树荫下,散放着一黑一白两匹骏马,正低头在青黄相接草丛里啃食。姚思嘉抱臂靠着树干而立,闭目养神。殷姒局促地坐在她卸下来的马鞍上,姿态防备。
没办法,暑热已去,野外虫子倒是在秋意未浓时跳得很欢。殷姒一向害怕那些不知道是蛐蛐还是蝈蝈的绿色或褐色昆虫,更别提时不时蹦出来一个她没有见过的带翅膀的小家伙……
早知道散心是这麽个散法,她就不来了。
“少言姐姐?”
树下假寐的姚思嘉似有所感,睁眼,果然见羊肠小道上,穿着浅绯色翻领胡服的诸葛默牵着那匹棕色的骡子徐行而来。鲜衣虽未配良马,可胜人在气质卓然。山野为衬,很有一番“白皙少年人”滋味。
“这儿!”姚思嘉取下腰间弯折的马鞭,兴奋地挥了挥,眼睛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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