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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站起来,脚还没动,下一秒,腕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拽住。
“殿下!”
“嗯?”
姚知微不明所以地回过头,披在殷姒身上的大氅恰巧随着对方这一动作滑落。先前被氅衣压下香气渐渐逸出,独属于殷姒的美人香开始溢散。
她垂眸,错开殷姒那双情意绵绵的眼,看到了轻绡的寝衣下,对方那玉一般的肌肤。
腻颈凝酥白,轻衫淡粉红。
喉咙莫名一紧,姚知微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口干舌燥。
她勉强移开眼,偏偏殷姒攥住了她的腕,眼神柔软,语气恳切,叫她不得不尊重正在说话的人,对上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殿下。”
“作为棋子,殷姒愿意听话。”
“作为女人,殷姒不想认输。”
殷姒的一张脸红得要滴出血来:“殿下,难道……难道我、我,我就那麽差劲吗?”
以色事人虽然可耻,但殷姒知道,这是她想在长久陪在姚知微左右唯一能走的捷径。
她自觉无才无德,脑袋也不算灵光,心眼约等于无。昔日所恃,无非是这张有几分姿色的脸,这具年轻的身子,以及恰到好处的脾气。以上三点,她用来对付男人几乎百试百灵,但想要俘获殿下的芳心……
一种亵渎神灵的羞耻感,将殷姒严丝合缝的包围。
她很是心虚。
内疚,忐忑,害怕,担忧……
各种複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使殷姒在说完之后,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姚知微抿着唇,殷姒没看到她方才的无措,而她那一瞬的讶然也已化作现在的沉默。
奇怪……
难道,她波澜不惊的脸上的写着“禽兽”两个字吗?
还是说,方才眼底一晃而过的心思,被殷姒轻易捕捉了去?
而且她这是在……邀请自己吗?
姚知微轻轻拂掉殷姒贴在她腕上的手,耳尖发烫,连带着出口的声音也跟着沉靡:“殷姒,为什麽?”
她是说过,也想过,要殷姒的心甘情愿,要殷姒的死心塌地。这样才能把她从无关紧要的棋子,变成一张意料之外的底牌。让她以自己之喜为喜,以自己之忧为忧。待必要时,她一声令下,对方能毫不犹豫的为她牺牲。
然而,每回想起那千钧一发之际,殷姒替她挡刀时的不假思索,她便有些不忍。
姚知微从来不是什麽好人,也没有打算做良善之辈。她身上,多少沾点帝王家骨子里的冷血,尤其是至亲皆亡之后。在她眼里,人们肯依附权贵,必然带着目的。名利也好,金银也罢。他们有所求,才会俯首帖耳,譬如张庸、诸葛默之流。
而她可以肯定,殷姒不是这种人。
华清池那场错误的相遇,本该及时得到纠正。或将其沉池,或袖手旁观,对于姚知微来说,处理意外,这是司空见惯的手段。但意外的是,她并没有选择那麽做。
这不仅是因为殷姒足够漂亮、足够听话、足够识时务,更重要的是,她的背景足够干净、身世足够“悲惨”。令姚知微恍惚地産生了,一种不该有的“同病相怜”的感觉。
父母双亡的小姑娘,被无甚往来的伯父收养,藏在深闺“精心教导”,目的能是什麽?
姚知微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殷于慎,且殷姒被作为家人子送进宫参选,已经明确地揭示了这个答案:小姑娘本身就是工具。是殷家,是殷于慎,用来攀附权贵的工具。至于原定的受益者,多半是殷氏父子押宝的晋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凭借短暂的相处间,姚知微对殷姒的了解,按理来说,殷姒这样软的性子,就算殷于慎沦为提线木偶,也不叫人意外。但是,殷姒竟在华清池里遂了她的意。就算有“癔症”作借口,事后的追查也证明殷姒所言非虚,但事实真的就是这样吗?
而且,殷姒对她,好像一直有着一种……绝对的信任。
无关身份,性别,只是她这个人。
为什麽?
为什麽……
殷姒没有回答,只低下了头,双手轻轻地拽着姚知微的衣角。
姚知微茫然地伸出一只手,捏住殷姒的下巴,迫着她擡起头。
如玉的肌肤在她的指节间,一点一点,洇上了淡淡的胭脂红。黑白不甚分明的桃花眼里水汽氤氲,却分明透着欲说还休的娇羞。
此刻,姚知微终于敢确定,自己没有误解殷姒的心思:“你想……要吗?”
殷姒没法点头,只眨了眨眼睛,乖觉的待在她掌心,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她看见,姚知微的长睫颤了颤。
紧接着,又一只温暖的手覆了上来,遮住她的双眼,剥夺她的感官。一缕淡淡的幽香,缓缓缠上了她的鼻尖。同时,桎梏她下颌的手移开了。它在腰间轻轻一推,堆叠的被褥上,便多了两道纠缠不清的身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