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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
姚知微把怀中纷乱的衣物交到春玲手中，小心翼翼地关上门，才转过身来，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现在是什麽时辰了？”
春玲低声道：“回殿下，未时六刻了。”
“这麽晚了……”姚知微裹紧衣襟，问，“厨房还有吃的麽？”
春玲点头，跟在姚知微身后，边走边道：“有的，奴婢替您从午膳里挑了两个菜煨在炉子上，要传吗？”
姚知微颔首：“先叫人打些热水送东厢房来，本王要换身衣服。晚膳可以先预备着，殷姑娘醒了就做。对了——”
“中间典军和思嘉可曾来找过我？”
“不曾，”春玲闻言一顿，犹豫着开口道，“不过少主跟典军大人，这段时日，感情……突飞猛进。”
姚知微淡淡一笑：“暂时随她去吧，也不是小孩子了。该懂事的时候，会懂事的，下去安排吧。”
“诺。”
……
“冷……”
她又做梦了。
梦里下了好大的雪，放眼望去，入目皆白。
在这银装素裹的世界里，除了雪色外，没有任何的色彩。风从她身旁呼啸而过，卷起了她的衣袖，吹散了她的发丝。殷姒握住她那翻飞的华发，掌心一片冰凉。
她竟何时白了头？
“喜欢吗？”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殷姒回过头，看到了一张意料之外的脸：“殿……下？”
“不是，”那人指了指眉心，淡淡道，“我不是她。”
脸似乎还是姚知微那张脸，但额间那只醒目的凤凰，却已经不见了。
殷姒望着她眼前这个肖似姚知微的白发女子，失落地开口：“抱歉，我认错人了。”
那人平静道：“无妨。”
话落，她们就这样沉默着，并肩而立。
殷姒忍住搓手哈气的渴望，眼神总是不自觉地瞟向一旁。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鹤发童颜，广袖白衣，姿容胜雪。她和她一样顶着纷扬的大雪，迎风而立。然其衣袂飘举，没有丝毫狼狈之态。站在她身侧，那冰凉的雪、寒冷的风，刮在脸上，似乎都没有感觉。
不然，她忍不住那种渴望。
“你是谁？”殷姒大着胆子开口，声音却细若蚊吶。
“我？”
那人扭头，垂眸望向她：“故人旧愿，应约而来。”
“什麽意思……”
“风雪。”
“风雪？”
梦里，风雪忽然变得肆虐起来。那道遗世独立的身影，猝然消失在白茫茫中。她伸手去抓，却只能碰到一片又一片冰凉的雪花。
“冷……”
殷姒是被姚知微的动作惊醒的。
姚知微换过了屋内的炭盆，提着裹了两层棉布手炉，準备塞到褥子里。她听春玲说，殷姒畏寒且体寒，半夜总是会被冻醒。并不是屋不暖，褥不厚，而是她手脚冰凉，一个人根本暖不热。
这很难办，因为姚知微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只要休息够了，能坐她是绝对不会躺的。在她看来，温柔乡不仅指美人，也指一张舒服的床。毕竟，消磨起人的意志来，懒惰可从来不美色差。
但她想让殷姒能睡得好一些。
昨夜闹腾的太厉害，所以殷姒见不到今天的太阳了。晚膳的点都快过了，还不见她睁眼。姚知微想叫，又有些不忍。说起来，殷姒一觉睡这麽久，罪魁祸首还是她。若是她克制一些，不理会殷姒的纠缠……
那她跟吃斋念佛的和尚又有什麽区别？
不曾想，好心办了坏事。
“殿下？”窸窸窣窣一阵响动，殷姒拢着被褥坐了起来。
对上殷姒那双迷离的眼，姚知微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有些局促：“我吵醒你了？”
“没……”殷姒摇了摇头，擡起一只手，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我做了个梦，梦里下雪了。很冷，我就醒了。”
“想看雪了？”
姚知微挨着床边坐了，她捧着手炉，沉吟道：“西岭有雪，你想看，我们绕道去那里过元正。”
前朝有很多官员在西岭雪山修过园子，所以那儿的私邸连成一片，很是漂亮。后来朝代更叠，那些园子几经易主，不少都到了如今蜀中的富商手里。姚知微没记错的话，马闯就有一个大园子，还是从她手里买的，从前唐益置办的。
姚知微对赏雪没兴趣，所以没留。马闯去年倒是邀请她去做客，但她没去。毕竟她从前在西山朝元阁上，看的够多了。雪无非就是那麽一种颜色，看也看不出花来。
不过，要是殷姒想去，也不是不行。
俗话怎麽说来着？
第106章 元正（二）
殷姒忙停了手, 去拉姚知微的袖子，急切地解释道：“殿下误会了，我想不去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