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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她、要是我……唉……”淑妃回过头来,眼尾的一抹微红在苍白的脸色衬托下显得格外刺眼。晶莹的泪在眼里打着转,她轻轻用帕子拭了,哀叹一声,疲惫道,“希望知微能和我们不一样。”
“她会的。”林澈一边安慰淑妃,一边在心中默念,“一定会。”
……
“恭祝殿下,福延新日,庆寿无疆,千岁,千岁,千千岁。”
姚知微望着幽篁居庭院里跪了一地的婢女侍从,忙伸手拉起最领头的殷姒:“都起来吧,今日佳节,不必拘束。膳房的酒菜都送来了吗?”
春玲领着衆人起身,闻言答道:“回殿下,都送来了。”
“既然安排好了,那你们就早些下去过节吧,不必进去伺候了。”她握住殷姒冰凉的手,漫不经心地吩咐。
“谢殿下。”
姚知微颔首,撇下衆人,牵着殷姒进了屋。
暖阁的门毡刚掀起来,就有一阵热气混着屠苏酒的醇香袭人面。入目,摆了整整一桌的山珍海味尚在冒着白气。姚知微松开殷姒的手,在桌边坐定。望着这顿色香味俱全的晚膳,却没有什麽胃口。
这些时日,为笼络人心,姚知微大宴小宴赴了不少,也设了不少。歌舞百戏赏了个遍,美味佳肴也尝了个遍。姚思嘉受封广宜郡主,亦开始跟着她这个蜀王一起行走。殷姒望着出神的姚知微,不禁想起这几天已经变得肉眼可见的麻木了的姚思嘉。
就算是在这种场面上无须亲自迎来送往的蜀王也会感到累,可见那些繁文缛节是多麽折磨人。上辈子曾在大宴上被没眼色的臣子讥讽戏谑过一番,哪怕狐假虎威给报複了回去,殷姒从此也不愿在外臣面前露面。
幸而姚知微不是姚元睿,会强迫她像乐师舞姬那样,在觥筹交错的盛会上献艺。也不会完全不顾她的意愿,非要不分场合的,在一衆赤|裸|裸的目光下与她亲热。
说的好听,这叫帝王对她宠爱逾矩、情难自禁,说的难听呢?
寡廉鲜耻、丢人现眼。
反正皇帝不会遭受无端的谩骂,毕竟没人敢承担诋上的罪名。倒是她,被那些自以为清高的君子给批驳的体无完肤。但皇帝让她更衣登台献舞的时候,却没有一个朝臣跳出来阻止。倒是那些粘腻、炽热的眼神,不加收敛,透露着男人对女人最纯粹的渴望,早已表明了他们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到底有着怎样龌蹉不堪的想法。
下流的垂涎啊……而她的殿下,就绝对不会那样。
这样的姚知微,令她欣喜,亦令她挫败。
“殿下……”殷姒斟上一杯温好的屠苏酒,双手敬呈,递到姚知微面前。
姚知微擡起头,灯火粲然,映出殷姒那张清丽的脸。
不必涂脂抹粉,冰雪之姿天成。
殷姒目光灼灼地凝望着她,漂亮的桃花眼里盛着室内兰膏明烛的曈曈,流光熠熠:“请。”
姚知微握住她敬酒的手,琥珀色的眸子深邃而明亮:“双成姑娘,本王不懂。”
自南征回来以后,殷姒就变得有些反常,姚知微感觉得到。不知道为什麽,昔日面对自己时战战兢兢的小兔子,开始对她嘘寒问暖起来。一个人的眼神是很难骗人的,姚知微成了心乱如麻的那一个。她不明白,殷姒望向自己的眼睛里,为什麽饱含着一种她看不懂的深情。
“难道我们曾经……见过吗?”殷姒的手还是很冰,以至于姚知微从她手中接过酒盏时,后知后觉地瑟缩了一下。
见过吗?
或许是吧。
殷姒心底沁出一丝悲凉,朦胧的眼里徘徊着一抹浓郁的哀伤:“殿下不喜欢我这样吗?”
烛树顶上的灯芯爆了下,打在殷姒侧脸上的烛光跃动,姚知微的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被泪眼婆娑的美人注视着,她只觉得自己不像话。惹哭了人,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恍惚间,竟忘了自己以前从不怜香惜玉。
她将杯中余温尚在的屠苏酒一饮而尽,耳热道:“我没什麽不喜欢的,只是有些受……”
“哐啷”一声,酒盏西歪,姚知微清明的目光逐渐涣散。殷姒轻轻咬住下唇,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见姚知微染上欲色的凤目迷离,她主动上前,带着那双温暖的手,贴上自己绯红的双颊。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逢春。
殷姒攀在姚知微肩头,承受着她的不满唇齿相依后的攻城掠地,在心中默念:“对不起了,殿下……”
她想了很久,才决定去试着拿下“表里不一”的姚知微。虽然以身相许的报答可能不是殿下这位恩人想要的,但却是此刻最合她心意的。与其委身于薄情的男人让自己遍体鳞伤,倒不如投怀于重义的殿下以一举报恩偿情。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