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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朝殷姒伸手, 手上还沥着水。
殷姒没回过神,把自己的手往前一递, 却被姚知微灵巧地避开。
“?”
“在想什麽呢?”姚知微眉眼弯弯,揶揄道, “巾子给我。”
“啊?是……”后知后觉, 殷姒的脸一下红透了。
“好了, 不逗你了。”姚知微敛了笑, 一边擦手,一边嘱咐, “伤处尽量别沾水,也不要把泡挑开。这儿没有药, 顶多会好得慢一些。要是挑开了泡,可说不準会不会留疤。”
“这样好看的手,可千万不能因为我留下什麽瑕疵。”
殷姒把头埋得很低:“是……”
此刻的姚知微,周身酒气未褪,脸色微红。她挽着袖子坐在蒲团上,屈着的腿一立一卧,模样随意极了。尤其是她一手撑膝,一手添柴。炉口的火光映照在她硬朗的脸上,不仅给她平添两分人间烟火气,而且也令她多了一缕难以言喻的韵味。
如果说风雪中朝她走来的那个蜀王是矜贵、遥远、高不可攀的,那麽眼前的这个蜀王就是率性、潇洒、平易近人的。此时此间,面对她,蜀王不再是蜀王,而是姚知微。
她的眉眼被火光点亮,那儿既没有野心也没有欲望。殷姒看见的,只有一双年轻的、温润的、清澈的眼睛。眸色如剔透的琥珀,流露出的目光像沙饴石蜜熬煮的糖浆,让人忍不住想与之亲近。
“殿下……”殷姒没忍住,叫了她一声。
“嗯?”姚知微低低应了句。
“什麽时候才能吃早膳?”
“快了,”姚知微看了一眼火,又添了一把柴,“莫急……”
粟米熬成的粥散发着一股独有清香,只是略有些稀。姚知微替殷姒盛了一碗,用擦手的巾子垫了碗底才端给她,解释道:“水没有放多,我不喜欢喝稠粥,你尝尝看。”
“谢殿下。”殷姒接过,轻轻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入口中。果然,这粥虽然稀,但熬出的汤糊却很粘稠。下了肚,仍唇齿留香。
殷姒毫不吝啬地夸赞道:“殿下的厨艺,怕是不会比府上的厨子差。”
姚知微这回没有自谦,点了点头,道:“说的不错,吃饭吧。”
说着,她也给自己盛了一碗。食时不言,两人安静地进食,帐篷内顿时只能听见清脆的碗勺相碰声。炉上那一小锅粥,也在这种难得的时光中被刮了个干干净净。
陈令丰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醒来时,原济原公子就站在他床头,含笑看他。见他五官一齐用力,这才睁开了惺忪的睡眼,不由笑着凑上去:“陈公子晨安?”
“!!!”陈令丰像见了鬼一样,一巴掌甩了过去,而后被人轻易攥着了腕。
“看来公子这两日可是睡得舒服,一醒来就生龙活虎的,往人脸上招呼。”
“你……你怎麽在我房里?男男授受不亲!”他挣扎着抽出手腕,“你——你给我出去——哎呦!”
原济在他用最大力去挣扎的那一刻,从善如流般松开了手。陈令丰本就用另一只胳膊拽着被攥着的腕使劲往后仰,忽然失去了拉力,猝不及防倒了下去,脑袋无可避免地磕到了瓷枕。
“啊,真是抱歉……”见陈令丰捂着头狼狈地坐起,原济笑得不怀好意,“我只是奉命来叫公子动身。您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现在已经是第二次日上三竿了。殿下公务繁忙,可没多少时间在这里盘桓。”
“奉命来叫那你倒是叫啊!你带笑在我床头站着,用那样的目光盯着我是做什麽?”陈令丰一想起刚才那可怕的一幕就头皮发麻,忍不住吐槽道,“洁身自好你懂不懂?”
“真是对不住啊,陈公子。”陈令丰眼底起了一丝阴霾,但他面上仍带着不及眼底的笑,“我在世家,所见所历皆是些腌臜事。陈公子长的是一表人才,方才我情难自禁,所以……”
陈令丰赶紧放下揉头的手,慌乱地拽了拽被子:“打住!打住!我现在起!劳烦你回避一下!”
原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公子快些,莫要让殿下和我……等急了。”
陈令丰点了点头,脸上的戒备更深了。
脚步声渐近,姚知微放下要送到嘴边的热茶,擡头问:“你怎麽去了那麽久?”
原济自顾自地坐下,提起茶壶,也给自己倒了一碗,边吹边道:“陈公子与周公手谈,正杀得难解难分呢。我看了一会,见他落败才开口。”
“……”姚知微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那你真是有些本事在身上。”
“我既敢为殿下做事,又怎会庸碌平凡?”原济轻抿一口,低声道,“上个月来的那批工匠里,仍有吴王的暗线。”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