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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飨轩离月到轩比较远,喝醉了的徐静姝话也比较多,就在连廊下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宁青筠边走边聊:“持节,你最近好像都没怎麽出府?”
好在宁青筠也不嫌她聒噪,认真地回答道:“是,锦官房贵,我已辞租,最近在府上长住。”
“令尊又催你……”
“我如今在殿下麾下,能和男子一样参与政事,虽然谈不上和他们平起平坐,可对我来说,已是极好。”宁青筠没有否认,只勾了勾唇,撤出一抹淡淡的笑,“我感激他当初把我送来做质,让我遇到了殿下,见识到了不一样的天地。”
“但他想让我回去嫁人,过相夫教子的生活,简直是癡心妄想。”
“那……你以后打算怎麽办?”
“以后?”宁青筠轻轻摇了摇头,“我没想那麽多,反正是要跟着殿下的。毕竟宁家在蜀中势弱,他们还敢来王府要人。不然,当初也不会把我这个送进来。”
两利相权从其重,两害相权从其轻。
蜀王收了权后,要求剑南道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得选送家中适龄的孩子到府学求学。子嗣丰者,一男一女;子嗣少者,或男或女。
当时,姚知微根基刚扎稳,便迫不及待地实施在一些无关紧要的方面进行改制。见识到她在帝王默许下所施展的雷霆手段后的剑南名望,自然不敢拒绝这个还算“合情合理”的要求。但选送的孩子,名为学子,实为质子。各家自然是举庶不举嫡,举女不举男,生怕看重的子女去锦官城出了什麽意外。
宁府,宁青筠祖父当家。其父非嫡非长,平庸无能,唯好寻花问柳,在子嗣上远胜诸兄弟。在他兄长们的孩子还在咿呀学语时,宁青筠便年及豆蔻。胞弟是长孙,自然不能送入“虎口”。所以她,毫无意外地被送到了锦官城为质。
没曾想,世人皆觉得蜀王殿下别有用心的那颗“心”,竟然是这样的一颗心……
……
东阳县,汉川东,匠作所附近的仓库。
“典军大人,这些火器都已检查过了,没有问题。等那边再清点一遍火药,就可以一齐装车,交由尤都尉押送至彭、汉二州,以备不时之需。”
“嗯,”诸葛默亲自查看了几架火铳,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放回去后,这才朝那人点了点头,“车上多添些稭秆、稻草,切记,火器不许堆放。还有,路上走慢一些,当心晃坏了,影响使用。”
“是,大人。”
尤丰摸了摸脑袋:“没想到,这些铁疙瘩这麽娇气。”
诸葛默闻言,转身望向五大三粗的汉子,严肃道:“尤都尉,这批火器很重要,你们必须小心押运。慢一些也没关系,一时半会用不上它们,但一定要完好无损的运到。”
被她这麽一强调,尤丰不敢不上心。他当即站直了身子,甲胄也跟着作响:“属下明白,请典军大人放心!”
诸葛默点头,继续往前走。搬擡的工匠来来回回,穿梭不止。她注视了一会,见没什麽纰漏,也就放了宽心。
“眼下火器一事进展不错,许久未见殿下,我也该回去述职了。劳烦刘参军多费些心,趁天色尚早,我稍后动身。”
兵曹参军刘隗点头:“是。”
“大人别忘了也帮我们问殿下和郡主安,”尤丰闻言,朝诸葛默投去羡慕的眼神,“王府的伙食,属下也甚是想念。真不知何时能再立功,得殿下赐宴。”
“刀尖舔血的日子哪有现在好?”
刘参军不解道:“更何况军中改制后,大人您的俸禄也不低吧?”
“武不能封侯,谈何成功?”尤丰重重叹了口气,“老刘,咱们不是读书人,想成为人上人,只有挣军功这一条路可走。天下太平的日子是好,可泥腿子也想子孙后代活出个‘人样’。”
本朝太宗虽极力推行科举,但能在这种制科考试中出人头地的人终究是少数。而且,选拔出来的人才多半也是世家子弟。能平步青云的普通百姓,至姚虞立国乃至前朝初创科举至今,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天下事,不患寡而患不均。
诸葛默负手而行,想起去岁常彧整出来的“野无遗贤”一事,不由在心中暗自发笑:“肉食者鄙,竟不知堵不如疏。竟自毁城墙,废太宗‘缓兵之计’。人往高处走,那些寒门庶族,谁又肯居其下?”
溪云已起,山雨欲至。
只是不知这压城的黑云,何时抵紫垣、摧玉阙。
第146章 可怜(二)
晚风收暑, 落霞如绮。
殷姒在床上歪了一天,除了出恭,连用膳都没离开柔软的被衾。被春玲盯着喝了两碗补药后,嘴里是苦得跟塞了黄连一样。在连吃了几片杏脯桃干之类的蜜饯后, 仍没甜回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