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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蕃的追兵哪里想过这里会有大虞的兵，一看前面的同袍中箭栽倒，便开始犹豫不前。然而带队的将军立功心切，见对面虽然军阵整齐，人却不多，当即命人擂鼓助威。
鼓声阵阵，催促前行。即便前面的被射懵了，后面的也退不得。第二轮沖锋很快发起，周猛唾骂一声，继续叫人放箭，又点了两队骑兵，去捆那些即将接近河岸的残兵。他清楚自己的任务，待捉到了那囊·巴桑杰布，当即下令退兵，自己另领着两队骑兵殿后。
蜀军以逸待劳，装备精良，所以即便面对数倍于己的吐蕃军队，也不落下风。但吐蕃人马乘胜追击，士气正盛，也是英勇异常。
起初，吐蕃军队猝然对上这支冒出来的大虞军队时，是有些踌躇。毕竟突然下起来的箭雨，折损他们不少骑兵。眼见对方箭矢用尽，又闻身后军令如山，便只能一鼓作气，与沖过来的大虞军队白刃相接。一时间，金川河浅滩的水都被染红了。
鸣金声起，正在鏖战的周猛打了个激灵，开始指挥着身边的残勇撤退。吐蕃军队不明所以，但己方阵营响起了沖锋的号角，便一股脑地往前追。
不远处，弘乂赞普与噶尔·博育在吐蕃王师精锐的簇拥下督战。
“金川河为界，我们就这样不请自来，跨过边境追剿叛军，会不会不太合适？”棕色的骏马上，明显被衆人当做北辰星拱卫的少年望向身侧的军师噶尔·博育，黑色的瞳仁里满是不解，“父亲临终前交待过，要让吐蕃和大虞修好，永为睦邻。”
“我们这样做太失礼了。”
“不。”噶尔·博育挽缰，眺望远方的战场。残阳如血，他被拉长的影子也浸上了一层浅淡的红色。□□的马不耐烦地刨了刨蹄，噶尔·博育腾出一只手顺了顺它的鬃毛，昂首道：“尊敬的弘乂赞普，在合适的时候示之以威，才能确保主动权掌握在我们手中。”
“蜀军不过万余人，我们先兵后礼，让姚虞从此不敢小觑吐蕃。洗刷勃达赞普之耻，活捉蜀王！”
“胜！”
“胜！”
“胜！”
“……”
“但愿吧……”弘乂赞普回过头来，朝战场的方向望去，压低的声音淹没在周遭亲兵兴奋地呼喊声中。
噶尔·博育说罢，象征性地征求了一下弘乂赞普的意见，而后又派出三员大将，引兵八千，横渡金川河。此地河床浅，河水最深处只能淹到马背，滩涂更是可以跑马。所以大军压境，并不是什麽难事。
然而，噶尔·博育的想法与姚知微不谋而合。她正愁没有敌人来检验火器的威力，所以派人不远千里，运来了火炮三十台、火铳两百支，另有大小弹药数千丸，準备不可谓不充分。
眼见军容甚壮的吐蕃军阵浩浩蕩蕩地朝己方营地奔袭，早指挥火器营架好炮的诸葛默和尤丰，齐齐看向了马上的姚知微。只见她点了点头，殷姒便看到了两世来从未见过的宏大场面。
火器的威力不容小觑，从装填完弹药点火发射时几乎要迸裂耳膜的声音都能感受得到。吐蕃的人马没有见过那阵仗，连大虞自己的部队都不太熟悉这些新式武器。毕竟，此前中原王朝的军队使用火器作战的先例并不多。而高昂的成本和落后的技术，在最不缺人的国度里很难得到足够的重视。若不是姚知微“心术不正”，也不会“另辟蹊径”。
一时间，战场上是马折胫、人腾空。炮弹所落之处，血肉横飞，哀嚎遍野。黄沙、泥土在脸上乱飞，枯草、河水织成了冷雾。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吐蕃军队负责沖锋的前军全军覆没，后方见状是马惊人遁，踅身踩踏，死伤无数。连姚知微的良驹千金，都惊惧不安。
殷姒偏过头，闭上眼，哪怕隔的有些距离，她不敢再看。
第157章 低头（一）
毫无疑问, 在蜀军这极具杀伤力的秘密武器面前，吐蕃毫无还手之力。三千前锋，折损一半。剩下一半，或残或伤。平叛时势如破竹, 好不容易积攒的士气, 如今只一战, 就败掉了七分。剩下那三分, 也摇摇欲坠。
噶尔·博育的脸色很是难看, 这是吐蕃军队第二次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上一次，还是在大虞太宗在位的时候。军情如火，弘乂赞普顾不得安慰这位老师, 忙下令收兵，并派人遣送伤兵回噶达城休养。
当晚, 吐蕃王师也扎营金川河对岸。
升了帐后, 衆将一致保持沉默。噶尔·博育派出的三名将领，跪在帐中, 齐声告罪。弘乂赞普并未责怪，反而亲自扶起他们, 面带愧色道：“虞军有此武器，属实出人意料。此战, 我亦有不察之罪, 三位将军请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