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不定想逃的早被杀一儆百了, 毕竟弘乂赞普不是说‘三日后出降者,杀无赦’?”
“好了, 都别打岔。”廖成喝止住衆将,高声道, “节帅有令,这两日所有将士都要枕戈待旦, 做好随时出营迎敌的準备。尔等回去, 各自饱食, 听候差遣!”
“得令!”
……
吐蕃王师一路取胜, 并收编沿途叛军。所以王师因打仗损失的近一半的兵力,及时得到了补充。虽然那些人战意尽失, 但也能拉到战场上充数。而且赞普亲临,完全不用担心会发生倒戈的情况。
弘乂赞普率兵至噶尔城时, 麾下人数已达八万。而噶尔丹城中,除掉老弱妇孺,能参战人不过一万出头。兵力悬殊,彼盈我竭,那囊·巴桑杰布深感回天乏术。
“杰波……”担架上的拉隆·丹巴格列几乎浑身是血,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敌人的。几支断箭斜插在身上,箭尾白羽也被浸成了红色。
“拉隆。”那囊·巴桑杰布握住他的手,眼神沧桑。
他的脸上多了一道狰狞的疤,从左眼眼角划至鬓角,深处隐约可见白骨。父亲那囊·扎吉次仁去世后,几个弟弟不思对敌,反而起了瓜分家族财産的心思。溃散的军心本就经不起折腾,争吵愈演愈烈下,他们便开始了自相残杀。
那囊·巴桑杰布身为长子,无法置身事外。更何况,他有心重整旗鼓,与王庭对抗到底。结果眼见大势已去的那些人,生出了拿他的人头去投诚的念头。暗算和刺杀接踵而至,他险些失去左眼睛。
待处理完那些人后,王师已至。他匆匆逃回了自己的封地,準备继续打这场仗。然而弘乂赞普占有法理,王庭也不乏良将谋臣。若不能速胜,仗打得越久他失败的可能性越大。或许从那囊·扎吉次仁陷入被动开始,这场仗就注定要输。
那囊·巴桑杰布引以为傲的血统不允许他低头,尤其是向与自己流着同样的血的晚辈。毕竟自造反起,他和弘乂赞普之间,便无君臣一说。而且,他并不承认那个孩子。只恨自己弟弟太多,若是没有他们内讧,想必就是父亲死了,局势也不会变成这样。
“快走……”拉隆·丹巴格列已然气息奄奄,“噶达……守不住了……”
“带上剩余的勇士,渡过金川河,再……”
“再寻出路……”
“杰波!”拉隆·丹巴格列话落,周遭挂彩的汉子齐声喊,“杰波!”
还有这麽多忠心的勇士愿意跟在自己身边,那囊·巴桑杰布本该开心。可他已是穷途末路,同甘共苦的拉隆·丹巴格列生机在逐渐流逝。他松开对方尚存余温的手,握紧了拳头:“拉隆,我送你上路。别担心,若不能替你报仇,我很快就会追上你。”
说罢,他拔出佩刀,握住镶嵌着各色宝石的刀柄,将锋利的刀尖对準了拉隆·丹巴格列的心髒。
哧——
利刃刺破血肉,扎进了心髒。温热血随着抽出的刀锋,溅在那囊·巴桑杰布的脸上。那道狰狞的疤久久不愈,皮肉翻露,此刻沾了鲜血,愈发显得可怖。他却全然不在意,收刀入鞘,用双手覆上了拉隆·丹巴格列的眼。
“原我们的敌人虔诚的信奉悉达多,为你敛尸。”那囊·巴桑杰布收回手,用衣袖抹去拉隆·丹巴格列脸上的血,打量着故人安详的面容。身后的护卫跟着他低吟,为亡者的灵魂哀悼。
……
仅坚持了三日,噶尔城就破了。加上弘乂赞普宽恕的三日,一共是六日。六日后,那囊·巴桑杰布失去了最后的据点,只能带着几百余护卫杀出重围,企图渡过金川河畔后,寻找东山再起的机会。中途自然遭受了王师的阻截,好在对岸有以逸待劳的蜀军。
“奉节帅令,在此巡边。”周猛勒马,扯着嗓子朝那些吐蕃骑兵叫道,“吐蕃兵马止步,否则不要怪飞矢无眼!”
“扔!”那囊·巴桑杰布一声令下,身后几十骑上的人当即解下周身武器,纷纷丢到浅滩。他自己,也只留下了那把解脱拉隆·丹巴格列的短匕。
后面的追兵不解其意,见前面的人纷纷摘下武器,丢到河里,还以为他们準备加速。于是扬鞭策马,叫嚣着赶了上来。周猛听不懂的吐蕃话,但也能判断出来,这些人谁将成为“俘虏”,谁是犯边的追兵。
“弓箭手準备!”他浓重短粗的眉毛高高挑起,“瞄着那群残兵身后的精锐,给老子狠狠地射!”
“放!”
传令官骑着马吆喝军令,号旗手闻声易旗。一时间,箭如雨下,射倒了不少追兵。那囊·巴桑杰布等人则因为扔掉了武器、在马上举着双手且距离已近,而不被弓箭手误伤。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