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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知微点头:“师父年纪那麽大了,万一出个好歹,你可真就是孤家寡人了。”
“?”李惟把茶盏往桌上一放,当即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姚知微的鼻子道,“小七……你,你可真是会说话!师兄算什麽孤家寡人,顶多说孤寡。”
“你别忘了,谁才是真正要称孤道寡的人。”
指着别人鼻子说话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指着一个位高权重的人的鼻子说话尤其要付出代价。不过姚知微对李惟的举动不以为意,笑着擡手拨开了他的指节:“师兄勿怒,称孤道寡者君也,可这皇帝和皇帝之间的差距还是很大的。”
“我若为帝,一无母子反目之忧,二无后宫争宠之扰,三无以术驭人之思,又怎麽会尝尽高处不胜寒的滋味呢?”
“年轻啊,年轻!”李惟嗤一声,随后咧开嘴,拍了下她的肩,“不过你敢想,就是好样的。”
“毕竟,能不费吹灰之力压制虎狼魑魅的真龙天子,除了开国之君便是个别的中兴之主。法、术、势中,势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姚知微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也不废话:“那请问师兄,河东一带,其势如何?”
李惟慢吞吞道:“外重内轻,殿下这两年发展如何,康靖忠在河东、河南两道发展就如何。”
“啧,今上太自负,年高又糊涂,怎麽就看不出来身边有一群白眼狼呢?”
“全是白眼狼,不只一群。”姚知微保持微笑,“姚元睿这样,简直是帮了大忙。他若是在泰和三十一后,仍然和以前一样勤政爱民,我哪里等得到机会呢?”
李惟见她皮笑肉不笑的,只觉得她在糟蹋自己那张脸、侮辱他的眼。虽然笑意不及眼底,但平心而论,姚知微还是挺好看的。雌雄莫辨的一张脸,比男人俊美,比女人英气。但李惟就是发怵,他总感觉对方眉心上那只赤凤马上就会活过来吸干自己的血。
想起这种可能,他抖了抖,后退一步:“其实我觉得,陛下只是沾了先帝的光。那一干文武旧臣致仕后,朝中哪有几个像样的人才?”
“溜须拍马的一大堆,阿谀奉承的更是不少。”
“哪有几个真正为国为民为陛下着想的?”
姚知微听他一口气说了这麽多,敛笑轻嗤:“姚元睿他不配。”
“用阴损的法子夺来的皇位,真难为他坐得住。”
“一国之君本身就是小人,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还指望他身边能有什麽忠贞之士存在?”
“人可做鑒,然而太过清晰的镜子,姚元睿敢照吗?”
“不砸了就算好的。”
李惟很久没有听到姚知微这样评价,或者说吐槽一个人了。当然,他也只听过她明里暗里地讽刺姚元睿。父女关系之恶劣,可见一斑。不过对自己人来说,这也不算什麽秘密。毕竟大家都是聚在一起密谋起事的反臣,谁也不能置身事外。
他挑了挑眉,笑嘻嘻道:“哎呀,师妹,你们家的秘辛我就不听了,以后看史书上怎麽写吧。对了,快让我见见殷姒!”
“我甫一入蜀就听说,蜀王自泰和三十八年从长安城里讨回了个美人儿后,是走哪儿带哪儿,那叫一个宝贝!”
“到底什麽样的倾国倾城色,也让师兄看看呗?”
“思嘉给我写过信,说你们俩可是真的!”
姚知微见他这副八卦的模样,不由白了他一眼:“道士学的是算卦,又不是八卦。师兄若是想见,待我回头问过了阿姒后再说。”
“相敬如宾?”
李惟连啧两声:“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啊!师妹,你说,抛开你的身份、地位、权势和相貌,人家到底能看上你什麽呢?”
姚知微:“有没有可能你说的那些都抛不开?”
若不是看在他是自己师兄的份上,姚知微真是懒得搭理他。人存于世,本就不可能与财、权、色等身外之物完全分割,所以感情自然也是有条件的。当然,绝对纯粹且无条件的感情凡间也不是没有,但最接近那种感情的有且只有一种。
而很显然,她和殷姒都没有年纪轻轻就做母亲的打算。
见李惟张嘴,似乎还想在说些什麽,姚知微赶忙叫停。她唤了俩侍卫,让他们一左一右将李惟给架了出去,美其名曰送下去休息。
不过李惟也的确是累,见不用自己走路,便眯起眼睛享受被擡,一路上哈欠连连的。等到了月到轩的男客舍,两名小厮上前询问是否要伺候他沐浴时,他倒头就睡,响起呼噜声让那俩小厮面面相觑。
前脚打发了李惟,姚知微后脚便回了幽篁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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