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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姚思嘉乐了,“你拐着弯夸自己玉树临风,我的确不太懂。”
“不过——”
她扭头望向身侧的殷姒:“他这卦算得可真不错,阿姒,你要试试吗?”
“红颜薄命,越算越薄。”姚知微一手端着摘了的乌纱,一手提着横襕的侧边,稳步下了台阶。身后,是与她一样着了青色袍诸葛默、卫硕、宁青筠以及徐静姝四人。
“她不愿意,”姚知微径直越过他,走至殷姒面前,转过身来,对着李惟,昂首道,“不许给她算。”
不明所以的诸葛默等人面面相觑。
“少言姐姐好、诸位先生好。”姚思嘉一见到诸葛默,便迫不及待扑了上去,丝毫不避讳眼前这些人。
卫硕等人见怪不怪,只齐声道:“参见郡主。”
李惟被姚知微盯着,顿时如芒在背:“不算就不算,你这样盯着我做什麽?好了,今日是你的生辰,赶紧过寿,完了我还有要事相告。”
姚知微双眸一转,顿了顿道:“卖什麽关子……”
“不过今日春耕诸位也累了,一起简单用个膳,就回去休息吧。”
“谢殿下。”
上司如此贴心,自然无人不应。于是一行人先后让进尚飨厅偏厅。至于为什麽是偏厅,毕竟不是宴请,姚知微也不喜铺张,人不多,自然也用不上那麽大排场。而且训练新兵和制造火器,耗费甚巨,秉持能省则省的原则,席间的菜都很寻常,只胜在鲜美和地道。
衆人分主次坐下,李惟落座在姚知微对面。殷姒一擡眼便能望见他那张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不由如坐针毡。好在李惟并不关注她,只顾自己大快朵颐。期间余下衆人起身给姚知微敬酒,他也稳坐不动。
姚思嘉倒是鄙夷李惟这种胡吃海塞的粗犷做法,但姚知微和诸葛默在场,她也不好与他斗嘴。不过偶尔和李惟对上眼,还是会赏他个白眼,表示不屑。李惟却大大咧咧,浑然不在意地将公筷伸向她看中的菜,看乐了一桌人。当然,殷姒除外。
这顿饭殷姒吃的魂不守舍,姚知微也察觉出了异常,于是饭局早早结束。但即便她的生辰不操办,仍有客来贺。好在她御下有方,官吏僚属得令后,并不会来打扰。于是嘱咐姚思嘉并诸葛默替她会客,自己先送殷姒回去歇息了。
吃饱喝足的李惟眯着眼,在幽篁居外等她。
暮色四合,月与日同挂西天,一明一暗。倦鸟收羽,化作小小的一团,落下时压颤了横斜的梅枝,于是不可避免地惊掉了三五瓣本就显露凋零之态的朱砂。那麻雀儿歪着脑袋打量李惟,不待对方靠近,就叽喳一声,扑扑振翅飞走了。
“现在可以说了吗,我的好师兄?”姚知微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李惟转过身来,点头:“希望你能平静地接受。”
“什麽?”
“自己看吧。”
李惟轻叹一声,伸出手,宽厚的掌心赫然躺着一根窄长的素帛条。姚知微忙将其拿过,在昏暗的光线慢慢展开。目光触及到那简明扼要的三个黑字时,鸦睫一颤……
泰和四十一年,春,正月二十四,代王姚元昭薨于淮南扬州,寿终正寝。
次月初一,淮南道加急递送的讣告呈至御前。姚元睿自梦中惊醒,还未惊动枕侧的王贞,就于万籁俱寂的夜里,听见万家宝压低了声音在外间说话。可惜隔得太远,又有卷帘、帷幄阻拦,只能听见细微的说话声却听不清说什麽。
姚元睿撑起身子,坐在床头缓了片刻,便吩咐寝内值夜的宫女掌灯。王贞被他掀被起身的动作惊醒,又听见他传人掌灯,十分睡意散去三分。她拢着锦衾坐起,被帐外亮起的灯火刺得蛾眉轻蹙,惺忪的睡眼里蓄着刚生的水:“陛下?”
她慵懒地开口,贴了上去,声音成熟妩媚:“陛下可是又做噩梦了?”
“嗯,”姚元睿轻轻拿开她环住自己腰的手,沉声道,“时辰尚早,你继续睡吧,朕出去走走。”
昨儿闹了半夜,王贞的确困乏。听到姚元睿这麽说,她从善如流地躺了回去,眯上眼,浅笑低吟:“臣妾遵旨。天气冷,陛下多披件衣,仔细御体。”
姚元睿点头,而后替她拉上被子,径直离开。自有婢女上前替他宽衣,待他出了内寝后才放帐吹灯。
万家宝听见里面那声传唤,早已候在门外,只竖着耳朵数皇帝的脚步。原本地毯厚重,能减轻不少落脚时産生的噪音,但姚元睿上了年纪,睡醒后走路,下脚不知轻重,往往会弄出声音。
万家宝了解姚元睿,甚至超过了姚元睿自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