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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贞的言语再次佐证了姚元睿的恶行,抽丝剥茧后,姚知微的脸色很是难看。当今天子就是个无情无义的独夫,为了稳固权势,结发妻子、亲生骨肉都能狠得下心牺牲。哪怕这一切都源于他的猜疑,实际上并没有发生。
虽然太史公曾言“明者远见于未萌,智者避危于无形”,但是姚元睿这样做,根本体现不了他的“明”和“智”。即便多疑是帝王心病,可严重到这个地步,还是令人匪夷所思。至于当初,二子奉旨用于自戕的那把佩剑龙吟,则辗转到了她手上。
或饮敌血,或刎尔颈……
姚知微已经令它饮饱过敌血,而今剑柄握在她手中,她便能决定谁是接下来的锋芒会对準的仇雠。
“你这麽说,是想我放过你吗?”
“王贞,无论你是主谋还是帮兇,都不会无辜。更何况在本朝,通往丹墀之上那把龙椅的路,三分之一都由白骨和鲜血铺就。”
“古往今来,因掌权者私念而亡者不下百万。不论兴亡,黎民皆苦,无辜又怎麽样呢?”
姚知微蹲下身子,含笑看向目光躲闪的王贞:“当初你诛别人心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麽一天。与陛下狼狈为奸是你自己犯下的错误,你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相应的代价。”
“我不要……我不要……”王贞捂住耳朵,喃喃道,“是陛下以利诱我,我只是想活得比你们都好,我没错,我没错!”
姚知微嗤笑一声,盯着她赤红的双目,残忍地开口:“既然如此,那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
轰隆隆——
外面雨势愈盛,天地失色,只有在雷鸣电闪时,才有光华一现的可能。风在嘶吼,雨在咆哮。突然一道掣电落下,枝杈半挂在低垂的天幕上,照亮精舍内厅的每一个角落。
姚知微起身,在这道刺目的闪光中退向黑暗,走时不忘嘱咐王贞:“好好看看——”
“看看自己的手,到底为什麽染着猩红色的血?”
低着头王贞借着列缺炫目的光亮,在短暂的一剎那,看清了自己不知何时变成了血色的一双手。
啪嗒——
有液体顺着指缝滴落,在地板上绽开,无边的黑暗中,王贞惨叫一声,直接昏死过去。
第170章 惊惧(二)
“不是我……”
“别过来……”
“找他、找他、找他!”
李鹤领着朝元阁中通晓岐黄之术的道姑, 冒着渐歇的雨势赶了过来。昏迷的王贞被婢女挪到了精舍偏厅的软榻上,额头发烫,手脚冰凉,偏偏身上一直冒着冷汗。
“道长, 我们娘娘她到底怎麽回事啊?”
“若是贵妃在这里出了好歹, 陛下一定不会饶过我们的……”
“求道长救命!”
“求道长救命!”
饶是两名贴身婢女是跟在王贞身边多年的老人了, 碰到这种情况也六神无主。谁能想到, 主子好好的在内间祈福, 怎麽就突然昏迷倒地、发起了高热还叫都叫不醒呢?
毕竟朝元阁中很难混进外人,所以她们很放心。只是小憩一会罢了,门窗都关的好好的, 贵妃身上也并无伤痕,谁知道突然出了这种怪事。王贞要是不醒, 这二人怕是得陪她一块儿长眠。
“都先出去吧, ”李鹤沉声道,“这里是朝元阁, 贵妃不会有事。”
“是、是……”
“请跟我来。”
李鹤出声揽下此事,二人忙跟着小道童退了出去。姚知微取出一粒绿豆大小的碧绿药丸, 用力掰开王贞的嘴,动作一点也不温柔。李鹤见状, 忍不住直摇头。
“此间事了, 云笈, 快带上你的人走吧。朝元阁上之事有我遮掩, 不会留下把柄的。”
“多谢师叔。”
姚知微起身,向她道别:“待会喂她些热水就好, 半个时辰后人自然会醒。母妃让我带的药先放在您这,知礼会抽时间来拿。”
李鹤看向躺在榻上, 整个人汗涔涔的王贞,叹了口气道:“你还是那麽谨慎。”
“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不怕多此一举,只是这场赌局不能输。”
“罢、罢,因果报应,这是她该得的,你也要当心。”
“我不怕报应,只恐天理不公,所以才亲自动手。”姚知微欠身一礼,谦卑道,“此一别不知何日再见,望师叔珍重。”
“去吧……”李鹤点头,唤起门外的道童,送她正大光明的离开。门开以后,顶着一衆人的目光,姚知微不再言谢。她将拎着的药箱扔给另一位道童,跟在他身后,快步离开了。
午后雨渐疏,殷姒撑伞徐行,观望满池菡萏在微风细雨中瑟瑟发抖的模样。莲叶碧绿,芙蓉粉红,被霡霂一濯,颜色愈发鲜妍。梨花带雨、芙蓉盛露,倒是比晴时更有味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