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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是时候让她淡出衆人的视线了……”
她将用叛军的鲜血掩盖从前的污名,同过去的自己割席。蜀王的名声也将在平定康靖忠之乱后得到粉饰,所以接下来的每一步都需要谨慎。如果她不想让殷姒成为流血的人群中的一个,就该开始为对方做打算了。
对于手无寸铁的百姓来说,战争最是残酷。盛世时勉强还能活得像个人,乱世时连条野狗都不如。换了口号的康贼开始对攻下来的城池进行一轮又一轮的洗劫,无论老弱妇孺都没有逃过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暴|行。
长安城静静地立在血色残阳下,城墙在投石机的轰炸下崩圮,守军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各处。城楼被火焰吞噬殆尽,滚滚的黑烟还在延续痛苦。尚能走动的卫士在那些或插满羽箭或血肉模糊的尸体中翻找,企图得知吊着一口气的同胞在哪里发出微弱的呻|吟。
叛军猛烈地攻势下,姚知载早被吓破了胆。他的额头被敌军投石机投来的巨石崩块打中,血流不止。上过金疮药药后缠了几层厚厚的绷带,才勉强把血止住。要是知道登上城楼看一眼也这麽危险,他就不去了。
“嘶——”给他换药的婢女手劲已经很轻了,但还是牵动了伤口。姚知载倒吸一口凉气,忙打落婢女的手,数落她道:“孤不是说了叫你轻点?疼死了!”
“太子殿下息怒……”奉药的和上药的齐齐跪地求饶。
“谁让殿下非要去督战?”彭沅挺着大肚子走了过来,一阵奚落,“战场上刀剑无眼,像您这样养尊处优的皇子,还是别跟着瞎掺和了。”
“都退下吧,”姚知载一看见她来,便松开手捂着伤口的手,坐直了身子,蹙眉道,“你有什麽资格说我?做个花瓶都不中看,肚子也不中用。”
说着,他目光落在了彭沅的肚子上。
见下人猫着腰离开,彭沅忍不住对姚知载翻了个白眼:“太子殿下,臣妾懒得和您计较。”
“父亲说眼下战况不容乐观,臣妾有孕在身,不宜久居。所以臣妾特地来向您请旨,趁叛军还未围到西门,遣人将臣妾送回山南老家。”
“什麽?”
姚知载从躺椅子弹起,瞪大眼睛看着她:“你想丢下孤一个人逃命?”
“长安城陷战三日,援军也就关内来了两拨。康贼麾下甲兵十万,个个都是在北境浴过血的,打起仗来奋不顾身。光凭殿下手里加起来不到六万的十二卫和京城守军,恐怕难以正面相抗。”
“毕竟康靖忠还在往这边增兵,而朝廷平叛的部队似乎还没有影儿。”
姚知载冷哼一声:“陇右军要镇西域,分不出多少人来。父皇去了剑南,蜀王应该会最早出兵。其余几道得到消息后就是引兵来援,速度也不会太快。”
“但只要撑得上十天,最多半月,援军一到,城外叛军必定四面受敌。”
“更何况长安城固墙高,仓廪充实,城中百姓数以万计,孤就算再没有本事,守两三个月是不成问题的。”
“正面相抗做什麽?孤又不是傻子。”
洛阳失陷迅速是因为康贼提前埋伏的内应放火烧城,夺门后放入叛军,但长安却完全不需要担心这一点。毕竟天子十二卫和长安守军里都是世居京畿之地的汉人,以他们的身份地位,很难与康靖忠扯上关系。只要他拒战不出,凭借长安之固,守城的确不难。
彭沅没有反驳,点了点头,道:“殿下的话臣妾自然信,只是臣妾还是想先避一下战火。毕竟,臣妾肚子里的孩子可不经吓。”
守不住长安,姚知载这储君估计也做不成了。不过凭借城中现有的物资人力,守城拒战并不算难熬。只要三月内有大军来援,这局面就会不攻自破。除非各地节度都怀反心,也在摩拳擦掌,但这种可能性太小。所以彭沅没有深思,也不提让姚知载跟着一块儿离开。
她好不容易当上太子妃,离母仪天下的宝座就差一步,自然盼着丈夫能早点登基。只要姚知载别出什麽事,守住长安,等到天下重归太平,这皇位也就稳了。见姚知载还算有脑子,知道不正面相抗,她悬着的那颗心也就放下了。
姚知载见她竟然顺着自己,一时高兴的忘乎所以:“行,孤派兵送你回老家就是。到时候府里多了新人,你可别又哭又闹。”
“一国之母要有什麽样的胸襟,臣妾还是很清楚的。”彭沅骄傲地擡起下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臣妾有嫡长子在此,就不会有空拘着殿下了。”
“真是孤的好儿子!”
姚知载也凑了上去,伸出手去摸彭沅隆起的腹部:“快跟你母亲走吧,孤会想你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