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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河北、河东,康靖忠不得民心,更缺乏其余氏族的支持。就算他打下了地,也守不住。”姚知微啜了一口茶,淡淡道,“姚家所负,唯有两道之民。至于旧五望,勉强算是亏待。叛军虽强,数量终究有限,难以和朝廷长久抗衡下去。”
“而今援军先锋虽连连受挫,可所折的这些兵马并不算多。举八道之力而靖此乱,只是时间问题。更何况,陇右和剑南还没有出兵。”
彭盂的自作主张导致山南军损失惨重,姚知微及时调拨了三万蜀军才守住汉水南岸,使叛军不敢渡河。而后姚知微以姚元睿令旨撤了彭盂的节度使一职,杖八十,囚于襄州,其职由自己遥领。期间吩咐蜀将领兵象征性地同康靖忠的兵马过了几个回合,就收手了,并未和叛军正面交锋。
“而且,就算姚知载落于敌手,也绝不会成为叛军的一道护身符。”
“姑姑,您……”姚思嘉会意,“您要挂帅出征?”
姚思齐闻言一凛,起身道:“侄儿愿同往,为姑姑尽绵薄之力。”
第187章 隔岸(三)
泰和四十四年五月廿三, 叛军围困长安已有两月之久。西京开始民乱四起,因为城中粮食皆被权贵囤抢一空。丰盈的府库里只剩下金银布帛,但在这特殊的境况之下,一斤金也难回换一石米。官兵的口粮自然不能匀出, 但权贵们吞尽肚子里的粮食也别想他们能主动吐出来。
姚知载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在崇文殿正殿中来回踱步:“长安城中百万张嘴都是需要喂的, 可孤哪里来的那麽多粮食?”
“父皇自己溜得快, 留下这个烂摊子给孤收拾。权贵虽然见势不妙跑了好几拨, 可剩余的那些人再加上那滞在城中的大大小小的官员,也有上万了。守城的官兵不能挨饿,这些哭闹的臣子也不能不管, 可……”
“可百姓也是人吶!”
殷于慎起身,朝姚知载躬身道:“殿下, 康贼兇猛, 南拒援军,北击长安。如今西京已被围如铁桶, 同外界消息断绝。是走是留,您应该早做决定。”
“父亲说的没错, ”殷重点头,跟着附和道, “殿下, 您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留得青山在, 不怕没柴烧。”
“倘若长安失陷, 您在城中,必然成为叛军的首要目标。您是储君, 一旦被俘虏,还有何颜面面对陛下和四海臣民呢?”
殷于慎亦趁势帮腔:“康贼残忍, 太子殿下若是落到他手中,恐遭遇非人折磨。”
彭树面露哀戚:“家父救驾心切,不料被康贼所伏,麾下全军覆没。他好不容易拼着一口气逃出,又惨遭陛下申斥,撤了职挨了板子。”
“蜀王现在总领两道,却止步不前,守而不攻,分明是存心想借叛军的手耗死太子殿下。昔年之事臣不知真假,可如今看来,殿下,我们忽视了一个最大的敌人。”
“你是说七皇姐?”听彭树这麽说,姚知载如梦方醒。
“可……可上一辈之事,关孤什麽事?”他仍有些难以置信,“先皇后没了十四年,孤的母亲也已亡故,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她不至于记到现在吧?”
“而且国难当头,现在是计较私人恩怨的时候吗?”
“殿下,”一直沉默不语礼部尚书、太子泰山彭彰终于开了口,“人心险恶,您还是太年轻。依老臣之见,现在要突围出去,胜算并不大。不若破釜沉舟,主动出击,消耗一波人马。”
“一则可暂解城中粮食之急,二则令敌我共见殿下决心,三则让人趁机送信出去。”
“这……”姚知载,脑子里一片空白,“信送到哪呢?”
殷重蹙眉道:“陛下在蜀中,蜀王现在是天下兵马大元帅,信自然也得送到蜀中。只是依彭公子所言,蜀王她……”
“陛下入蜀之后的旨意,恐怕都言不由衷。”殷于慎淡淡道,“而以太子殿下现在的身份,也难以号令天下。与其如此,不如放手一搏。”
彭彰捋须:“此言甚是。为今之计,咱们只有先斩后奏,请太子殿下在城中先一步登基。而后暂行缓兵之计,遣使入洛阳,先与康靖忠议和。若事成,则迎回陛下,着手弱枝强干,日后再图收複失地;若不成,亦为天下之主,名与器必存一,可先蜀王一步夺人。”
“你是说让孤自立,大封城中……不,大封天下官员,让他们……让他们支持孤?”姚知载瞠目结舌,“这、这、这,孤是个被围之君,自身难保,说这话有人信吗?”
“西京中人,无论士庶,出力则赏;外地之官,无论大小,从令则升。先想办法放出消息就是,等到真论功行赏那天,该如何,还不是殿下说了算。”彭彰沉声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