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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家宝抹了把泪，点头道：“蜀王大才，本陛下与社稷之福。毕竟她能有今日，全仗陛下慈心。只可惜，其人居心叵测，辜负圣恩。”
“好在蜀王是女子，无法承神器。等两京收複，战局稳定，得天下归心者，仍为陛下。”
姚元睿又拭了一遍汗，摇了摇头：“此女狡黠，不可以常理度之。别忘了，她拿那荒唐的事迹骗过多少人。这天底下，恐怕没她不敢做的事。”
“她手持玉玺，以朕的名义号令四方，俨然如同一位真正的皇帝。”
“朕已经成了一个傀儡。”
“一颗不听话或者不需要了，随时都可以舍弃的棋子。”
“陛下……”
姚元睿长叹一声：“朕不甘心吶！”
对御宇多年的姚元睿来说，左右无阿谀奉承之声，实在难受。而且他习惯了做发号施令者，这种受制于人的局面也着实使他消瘦了不少。尽管他待在这里，一无衣食之忧，二无榆次之辱，比当初出逃时的处境好了不知多少倍。
“陛下且耐心等上一等，”万家宝又擦了把汗，“诸位皇子也在锦官，他们之中绝对有看不惯蜀王的。虽然他们现在没有权，可身份在那，就有争一席之地的资格。”
“蜀王的人看管甚严，连书房里的笔墨纸砚都是有数的，书信往来不啻于癡人说梦，遑论相见。”姚元睿不满道。
万家宝苦笑一声：“看来陛下是忘了，您的寿辰就在本月。而今蜀王殿下远在洛阳，您便是这锦官城中最尊贵的人。她留下的亲信，总不能连这种情理之中的事也拒绝。”
姚元睿闻言一愣，旋即站起身，缓缓道：“倒也不失为一个机会……”
明月高悬，晚风送来一丝难得的凉爽。柴火噼啪地燃烧，橘黄色的光笼住了整个大帐。姚知微借亮观书，剑眉轻蹙。
“郡主。”
外间传来声响，巡营回来的姚思嘉朝守卫点了点头，掣开帐帘，边走边问：“听说少言姐姐来信了，这次有单独写给我的吗？”
殷姒坐在吊炉旁烧水，闻言擡起头，打趣道：“没有。”
“啊……”姚思嘉脚步一顿，当即拉下了脸。
殷姒见状，掩唇轻笑。
“连我也骗？好啊，看我怎麽收拾你！”
反应过来的姚思嘉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殷姒身边。她不顾自己执缰的手上还有汗水和味道，就要往对方胳肢窝招呼。殷姒哪里抵挡得了，毕竟姚思嘉也是能横刀立马的女子。
“错了，郡主饶命——”
“祸从口出，不準求饶！”
两人正待嬉闹，一直没有发话的姚知微终于开口：“旁边有火，别在那闹。”
姚思嘉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收回手：“是。”
殷姒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双臂，面上笑意愈盛。
“信在这，待会你拿回去再看。”姚知微将另一封未拆的信递给姚思嘉，淡淡道。
姚思嘉接过，郑重地收好，而后狐疑地问：“是锦官出什麽事了吗？”
姚知微颔首：“姚元睿準备借自己寿辰生事。”
“寿辰？”姚思嘉冷笑道，“当初叛军猖獗，他一走了之，导致两京尽失，无数百姓死于非命。而今且大战在即，前线将士枕戈待旦，他一个在后方享清福的还想办寿宴？”
“我早跟他说过，剑南不知有君。而今他有此请，不过是想起了锦官城中还有些价值的儿子们。”
“虽然眼下平叛为第一要务，但也不能放任他们在咱们后院引火。只是‘孝’字亦属大义，姑姑如今行事，需要的顾忌更多了。”
“他们活着当然是麻烦，可惜在本王的地盘上动手会惹人非议。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姚知微叹了口气，“且容他们再蹦哒几日，等回师长安后，再收拾这群家伙不迟。”
“回信明早送来，一并发蜀，下去休息吧。”
“是！”姚思嘉点了点头，脚下生风一般，迅速离开了。
殷姒欸了一声，目光被重新垂下的帐帘阻隔后，回首正对上姚知微那双深邃的眼。她起身，走至若有所思的姚知微身边，温声问：“殿下在想什麽？”
“在想后日敌我正面交锋时，将是何等惨烈的境况……”
姚知微仰起头，阖目，好让绕至自己身后的殷姒更容易下手。冰凉的指腹精準的落在穴位上，揉捏的力度不重不轻，恰好能帮她舒缓紧绷的神经。
“这场厮杀本可以不必提前，只是今我大权在握，急需一场足够宏大的胜利来证明自己得天命眷顾。”
“思齐遭到背刺，代表有人在公开的挑衅本王的威严。本王不介意先安内而后攘外，世家的顺序也该有所变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