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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时至今日，蜀王不再需要谁继续帮自己掩人耳目。大局已定，她即将成为大虞唯一的王。可以说，作为棋子而存在的殷姒，已经失去了最初的价值。因此，姚知微那番话自然是源于真心。
只有喜欢，才会在乎。
殷姒伸手，想要抚平姚知微紧皱的眉头。可是灵体状态的她，手直接穿过了对方的身体。感受不到温度，触摸不到肌肤。像是，又一次生离死别。
“和初见时一样呢，殿下。”
殷姒喃喃起身，在看见自己被对方紧紧攥住的左手时，露出一个无人可察的微笑：“好在这次……”
灵体穿过姚知微的掌心，逐渐融入本体。此时不用去想醒后该如何，殷姒依依不舍地回过头。趁着这短暂的时刻，她贪婪地望着熟睡的姚知微，庆幸而眷恋道：“还是重逢。”
“……”姚知微一向眠浅，稍微有些动静都会被惊醒。这十来日因着殷姒的昏迷，她忧思过度，觉倒是沉了不少。所以，攥在手心里的纤指轻动时，迷迷糊糊醒来的她只当是错觉。
她近来总是出现这种幻觉。
直到那双紧闭多日的双眼颤抖着掀开了一条缝，发白的唇也跟着翕动。姚知微这才狠狠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随即忍着疼痛凑近，红着眼眶低语：“阿姒，你终于醒了。”
得益于春和等人的精心照料，殷姒并没有感到身体有任何的不适，只是觉得浑身乏力。她试着张了张嘴，喉咙并不干，但发音依旧艰涩：“抱歉，殿下。我……”
“不必着急解释，”姚知微移指封住她的唇，颤声道，“你没有错，是我不对。有什麽事，等你身体养好了咱们再慢慢说，我先让人传御医。”
“来人——”姚知微扭过脸去，不愿让殷姒看见自己眼角即将滑落的那滴晶莹。
听到房内有动静便在门口待命的春玲忙应声进入：“殿下。”
“阿姒醒了，快去传御医来再瞧！”
春玲闻言，自然替主子感到欣喜。她来不及道贺，匆匆应了声“是”，便小跑着退下。待那滴泪流下，姚知微才回头，用稍微平缓的语气柔声哄道：“这光有些刺眼，我去吹了。”
“你饿不饿，渴不渴？”
“等会听御医怎麽说，看看能不能吃点东西。”
长睫轻颤，殷姒闭上了眼，过了片刻才睁开。
姚知微明白她的意思，点头应允道：“好，等御医替你瞧过之后，我就休息……”
第217章 仗势（一）
待御医问诊完, 天已过三更。等把过脉后发现病人不是回光返照，几位老大夫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能放下。毕竟在宫里当差，稍有不慎就会身首异处，从医者尤甚。
殷姒昏迷后, 他们小心救治, 却久不见效。蜀王虽然未怪罪, 可谁也保不準她会不会等着秋后算总账。在听到新射殿的宫女谈论这位姑娘的后事时, 御医署衆人无不自危。好在, “木僵”的预言没有成真。
他们口称殷姒醒来是奇迹，又按例恭维了姚知微一番。等回过神来，才发觉面前的主子是蜀王而不是那位。幸而姚知微不甚在意, 反倒出言安抚：“多赖诸位尽心，阿姒才能转危为安。你们这份功劳本王记下了, 等阿姒痊愈后, 再行嘉奖。”
“夜已深，诸位先下去休息吧！”
“谢殿下, 臣等告退。”
丁酉之乱，使得遭到兵燹的地区生灵涂炭、千疮百孔。蜀王还京后, 破败的长安城方得修葺。然而经此战乱，三辅之地生民十存一。朝廷百官与宫禁仆婢大半都是临时选充的, 御医也一样。或世代行医, 或小有名气, 总之是货与帝王家。
平静温和的病人亲眷并不多见, 宽容大度的公卿王侯更是稀有。但比起有生杀予夺大权的天子，给别人看病的风险明显小些。所以被举荐或者受诏入宫的医者, 难免心慌。
不过，现在是蜀王代天子, 摄国政。
姚知微从前远居蜀中，鲜少出现在大庭广衆之下。其名虽远扬，多为风流佳话或西南捷报。在姚元睿西狩后，她受命出川，一面安抚人心，一面挥师平叛。文武并举之下，康贼之势渐颓。今朝廷步入正轨，她功不可没，人望自然有所增。且她驭下宽严并济，赏罚分明，宫人小吏最是受益。
一衆御医经此一事，也算明白一二了。不用提心吊胆的当差，对他们这些人来说称得上“走运”。毕竟，动不动就让整个御医署的人给宠妃陪葬的皇帝，史书上不是没有过。连今上姚元睿，也因王贞之殁，接连赐死了五名资历不浅的御医。
对此，姚知微在褫夺了王贞皇后的封号和美谥后，还特地遣使吊唁了那几名无辜的御医，另赐其家人赙赠。毕竟，王贞的死是“阴谋”，是“报複”。姚元睿昏聩，查不出什麽问题，也就只能对倒霉的御医发火。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