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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姚知微持剑，用锋利的剑尖指着被围缩在一起的反对者，打断他们三言两语的指责。她站在殿内的最高处，睥睨满朝朱紫，发自丹田的声音犹如金声玉振：“你们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这明堂之上能有你们的位置，不过是我大发慈悲。”
“想用死谏来换名留青史的人，可以收收心了。尚且不论尔等沽名钓誉之嫌，只要我不点头，后世的良臣列传中，便不会有你们的名字。今日之事，史官着书，也不过是草草几笔带过，对我的做法避重就轻。”
“所以，我劝你们好自为之。”
姚知微话落，殿内一时寂然。
当然，这种情况下的安静只有片刻。
常昂被她用剑遥遥一指，倒也冷静下来。他忽然握着拳头，垂在腰侧，自恃身份起来：“庙堂之上，衆目睽睽，你敢直接杀人不成？”
“我等并不畏死，只为捍卫天理人伦！”
“不论外邦，泱泱吾土，何曾有过女子为帝之先例？”
“蜀王，我看你才是和康贼勾结之人，好借此扬名立万，实现自己的狼子野心！”
利益相关，总有人会站在她的对面。譬如，自知对姚知微来说没有什麽价值的常氏。毕竟，‘丁酉之乱’与‘三王之乱’的爆发都跟他们有莫大的干系，就连代王姚思齐能被回纥擒去也少不了他们出力。只是，他们投机取巧的本事实在太差了些……
“哦？”姚知微凝眸，对常家尚存的影响力丝毫不意外。历史悠久的世家是死而不僵的百足之虫，这一点，她的母族就是个例子。
“你们怀疑本王通敌？”
“蹩脚的借口，有趣。”
“所以，你们是一定要反对我了？”
闻她尾音上扬，在场所有人情不自禁地屏息凝神。常昂并一衆拥趸，亦不发一语。将整个大殿围得水洩不通的鹰扬卫，也都齐齐望向被人搀扶且佝偻着背至尊身前，那道挺拔的身姿。
他们在等一个讯号。
在万衆瞩目之下，姚知微沉思片刻，终于动了。
她摇了摇头，什麽也没说。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鹰扬卫统领深知这一点。
惊讶、恐惧、哀嚎……
血腥的一幕，在华丽的殿宇中又一次上演。
《虞书·英宗本纪》载：“泰和四十七年元正，常昂聚衆作乱，帝命鹰扬卫诛之。”
节庆时流了一地的鲜血，证明了蜀王称帝的决心。常家欲壮士断腕，却被姚知微直接给扣上了一个谋反的帽子。于是南方又起兵戈。
但很显然，百姓不愿意再生动蕩。因为不到一个月，南方贼衆便自内部瓦解。高举反旗的常氏一族，男丁，十四岁以上尽皆问斩，十四岁以下流放岭南。女眷，俱籍没为奴。
时维二月，风声雪声，萧萧如泣。
姚知微挥退监督办理常家一案的清吏司主事，揉了揉眉心。
元正庆典之后，朝中蠢蠢欲动的人少了许多。几乎没有臣子再敢拿她的性别说事，毕竟因常彧谗言而止的科举已定于本月初九重开。出身寒门的读书人对此大为称赞，与她不甚亲近的世家也就有了新的危机。只是清吏司的设立和鹰扬卫的改动，到底令人诟病。
“殿下，殷姑娘来了。”
“嗯？”正头疼的姚知微停止手上的动作，擡眸，见殷姒已经越过春玲走到了自己身边。她身后，春和打开食盒，端出一个雪白的瓷盅。
殷姒绕到她身后，开始替她揉着太阳穴。被这冰凉的指腹一浸，格外醒神。脑子有些昏沉姚知微这才反应过来，捉了她的手来捂：“外头倒春寒呢，别冻坏了。”
殷姒摇了摇头，想着她刚才的体温，不由目露担忧：“殿下才该注意身体，脑袋是不是有些太烫了？”
“没有……”姚知微避开她的目光，望向已经被摆到自己面前的瓷盅，轻轻嗅了嗅，含糊不清地问，“最近劳神，身子有些乏罢了，休息会儿就行。”
“你又给我带了什麽好吃的？”
“是百合雪梨汤，姑娘发现殿下最近上火，特意给殿下炖的。”春和笑盈盈地答。
“阿姒有心了，我尝尝。”
“真的没事吗？”
感受到她灼人的体温，殷姒紧张道：“还是传太医来看看吧，殿下。”
“没事……”姚知微摇了摇头，松开她的手，要去掀那瓷盅的盖子。谁知她手还没碰到盅子，整个人就一头栽了下去。
“殿下？”
“殿下！”
“快传御医——”
第232章 昇耀（四）
姚知微醒来时, 榻前站满了人。
通明的灯火下，闻讯而来的广宜郡主姚思嘉和代王姚思齐眉头紧锁。坐在她床头的殷姒，正低声询问须发苍苍的太医令。离得稍远一些的春玲、万春荣等近侍，也都苦着一张脸, 似是挨了谁的训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