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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 也有没什麽眼色的, 会在这种时候找死。
“陛下此举何意?”
“莫非, 陛下……想立蜀王做储君?”
“女子为帝?华夏大地上可从来没这样的先例……”
“定是蜀王胁迫天子,要行如此荒唐之事!”
“殿下于社稷有大功, 本该彪炳史册。然您今日之举,何其狂妄?”
“蜀王不畏人言乎?”
“陛下三思啊!”
“……”一个接一个站出的官员, 脊背挺得笔直。他们目光如箭,带着锐利的锋芒,射在了天子身侧的姚知微身上。姚元睿缓缓转首,同样去瞧此刻万衆瞩目的蜀王。
很遗憾,他没有在姚知微眼中看见任何的动摇痕迹。哪怕此刻,殿内站出了数十位指责她心怀不轨的臣子。他们言语讥诮,但长身玉立的紫服依旧泰然,仿佛听不懂这些人的言外之意。
姚知微收回手,淡定地看着这些哗衆取宠的人,神色不悲不喜。
她手中,天子剑静静地躺在传承中不断被加以美饰的鞘中。或许是剑鞘上堆砌了太多名贵的珠玉宝石,又或许是工匠们呕心沥血的设计令它的外表太过无害,以至于很多人忘记了它华丽的躯壳下,藏着的是一把杀人的利器——太宗以此断兄弟之首,文帝以此悬先君之颅。
剑,短兵之祖,近搏之器,双刃尖锋,一种专为杀人而存在的兵器。虽然时过境迁,它从最初单纯的杀器衍生出一种地位的象征,可其诞生之际的意义,并未失去。
“铮——”
剑身如秋水,映照玉人眸。
并指一弹,金声振振,犹击编磬,奏出清越的音。
站出来的衆人闻声脸色大变,因为深山幽涧中,竟忽然出现一支卷甲衔枚的队伍来。泠泠溪声被踏破,甲士们急促的脚步声与利刃出鞘时的破空声重叠在一起,惊呆了所有不知情的人。
“啊……”
被人用锐利的刀锋指着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更何况是被许多气势汹汹的士兵持剑包围。在场文武中,瞠目结舌者数不胜数。只有早早表明态度的蜀王一党,镇定自若。
“蜀王……你、你、你想做什麽?”方才还一脸正气的常昂此刻面如菜色。
曾经临阵脱逃的宰辅,在归来时并没有受到责难,却仍不懂得感恩。姚知微冷漠地扫了他一眼,没有开口。
姚思嘉转身望向这位竭力自持的前宰相,微微一笑:“以性别论高下,实乃鼠目寸光。大人,这个道理,您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姚思齐亦冷笑一声,配合她道:“盗覆两京,姑姑不顾生死,千里奔袭。定西南,平叛乱,姑姑陷阵沖锋。姑姑的丰功伟绩,尔等可是看不见?”
“本王可看得见!”
“你们在朝多年,自言忠心耿耿,心向姚虞皇室。可康靖忠叛军围攻长安时,留下来与王师一同抵抗的有几个?”
“泰和四十四年,太子殉国,陶定战死,你们这些‘君子’,一大半可都还活得好好的!”
“姑姑,依我看,”代王姚思齐目光森冷,言辞如芒,“他们一定和叛军有所勾结。”
常昂闻言大惊:“你……你这是污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陛下,蜀王这是要颠倒黑白,杀人灭口啊!”
“陛下……”
一拥而入的鹰扬卫可不理会这些哀嚎,霜刃闪着寒光,步步紧逼。崔逖见状,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殿下,通敌,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姚知微举剑细察,望着如雪遍体的锋刃,淡淡道:“其实,本王原是不愿意追究的。毕竟康贼谋反之初,势不可挡,长安城中人人自危。你们为保全性命,暂时同叛军虚与委蛇也是情有可原之事。”
“可时至今日,诸位的举动……真叫本王心寒啊!”
“你们口口声声说,没有女子做天子的先例。难道从来没有,便是正确的吗?”
她挥剑一斩,带起猎猎的风:“那在场的诸位里,又有几人要比我强?”
“……”常昂等人自知理亏,且刀剑在侧,容不得他们开口辩驳。
“所以,为何这天子,男人做得,女人却做不得?”
“我不信什麽男女有别,这世上便没有男人做得女人做不得的事。”
“有违伦常!”
“悖道之事,怎能为之?”
“蜀王,你……”
议论声叽叽喳喳,不知到底是从谁嘴里发出的。质疑来自四面八方,像是一场无端的谩骂,只针对她一个人……不,不是针对她,而是针对所有‘桀骜’的女人。
因为不驯,所以反对?
但,她要的是公道,不是“公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