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跌宕起伏的十八岁。
救赎她的,从来都不是这一串字母。
尤枝洗完澡,连夜整理了一份辞职邮件,然后简单收拾出了一个行李箱。
第二天,罗拉打来电话的时候,她已经快要登机了。
你辞职了?那边压着声音,但还是能听出震惊。
尤枝轻轻嗯了一声:我打算回国了。
那边默了两秒,呼出一口气,问:发生什么了?这么突然?
尤枝看着窗外跑道上缓缓滑行的飞机,弯唇笑了笑:去找我的解药。
又头疼了?
陈朔看着一脸躁意走进休息室的人,连忙让助理去拿温水和药。
迟尧把西装外套脱下扔在一旁,又把领带一把扯开,拿起助理递过来的药就往喉咙里吞,吞完闭上眼仰在沙发椅背上假寐。
陈朔摆摆手示意助理离开,走到沙发后面给他揉了揉紧绷的太阳穴。
这几年,迟尧一直有头疼的毛病,烦躁的时候就会犯。
譬如今天这种场合,是他最讨厌的,但又不得不亲自出面参加,只能强压着心里的烦闷。
本来按摩这种事应该交给他的助理去做的,可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迟尧很排斥女人的碰触,任何女人都不行。
为此他换过很多个助理,每一个呆的时间都不长,有意无意的碰触总是会让他毫无征兆地发脾气,大多数是被他吓跑的。
现在这个叫宋棠,是陈朔从自己学校挖来的学妹,很懂得拿捏分寸和尺度,在迟尧身边已经呆了一年多,算是最久的一个了。
门突然被打开,服务员进来送茶水。
看到眼前的一幕先是微怔一下,而后抿着唇偷笑了笑,赶紧放下茶水走了。
陈朔不禁靠了一声:你知不知道最近总有人误会和你的关系,连前台小姑娘看我眼神都不太对,再这样下去我连妞都泡不到了。
迟尧这会儿终于放松了点,什么都没说,只是低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丝懒倦。
陈朔继续问:你家太上皇最近没再给你张罗相亲的事啊?
迟尧掀起眼皮,冷冷看他一眼:你去?
陈朔笑了两声,不说话了。
没人比他更清楚迟尧的心结。
当年尤枝说走就走,这么多年,迟尧从没提起过那个人。
他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总会有淡忘的一天,可每当他有意无意地去试探,才发现对于迟尧来说,有些人和事早就变成了执念。
无解。
迟尧当年在榆城没逗留多久就被迟砚又带回了京北,他错过了高考,严重的心理问题让迟砚放弃了送他出国的念头,只能安排他复读一年。
说是复读,他其实很少出现在学校,大多数时间都是把自己关在家里,看没看书不知道,但最后高考成绩还算不错。
接下来,上学,工作,步入社会,好像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向前走。
迟家那么大的家业他接手的游刃有余,人人看到都不免要感叹一句后生可畏。
迟砚唯一担心的还是他的心理状况。
他在工作时都还算正常,一闲下来整个人就沉静的可怕,他可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亦或是喝酒喝到天昏地暗,暴躁起来能把整间屋子都砸了。
需要他正常的时候,他又会立刻恢复表面的正常,正常到很难把他和那个阴戾又颓废的人联系到一起。
这么多年,迟尧对于迟砚给的安排都还算配合,唯有两条不肯松口。
第一是去看心理医生,第二是考虑个人问题。
尤枝在京北落地后,先找了个酒店落脚。
刚刚把行李箱打开,骆燃的电话就打进来。
他是她这几年唯一还保持着联系的人。
他救过她的命,无论如何,她希望有朝一日还可以还得上这份救命之恩。
回来了?
嗯。尤枝倚在窗边缓缓吐出一缕烟,回来了。
本来还想着今天去给你接机,可我这边现在是真的走不开。骆燃那边的背景声很嘈杂,中间还不停地被其他人打岔。
尤枝安静地听他和别人吩咐完工作,挺忙啊,大老板。
今天店庆,我他妈恨不得分身。那边笑了笑,问:你累么?你要是不累可以来我这儿玩玩,正好给我撑撑场子。
两年前,机缘巧合之下,骆燃和朋友在京北合开了间酒吧,又过了一年,他辟出来独自开了一间,现在已经很少回榆城。
尤枝看过他发在朋友圈的那些照片,在京北这种地方,能在黄金地段开一间这么大的酒吧,光靠钱是不行的,这足以说明他已经有能力在京北站稳脚跟。
尤枝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好。
酒吧这种地方,她是真的太久没去过了。
忽然还有些想念?
一入场,尤枝体内被压制太久的细胞,就在一瞬间被唤起。
灯光迷乱,人影攒动,居然让她有了久违的兴奋感。
果然还是需要偶尔放纵下自己,她想。
骆燃过来接她,他的小辫没了,头发短了许多,似乎是在健身,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显现了出来,肩宽体阔了不少。
见到尤枝,他两眼放光,没忍住连着啧了好几声:看来英国风水养人啊,你怎么越来越漂亮了?
尤枝穿着件黑色的吊带裙,胸前饱满,红唇娇艳,却没有一点儿风尘气。
时间没有磨去她该有的光芒,眉眼的妩媚却添了几分,走哪都带着一股妖风。
酒吧是什么场所,女人多的看都看不过来,可像尤枝这种美的浑然天成,那股子妖媚劲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是真的少见。
尤枝笑笑,目光落在他结实的手臂上:花臂不错。
嗐,唬人的。
骆燃边说边带着她往里走,把她带到了一个卡座前,你就先在这坐吧,想喝什么随便要,我这会儿有点分不开身,等那边事忙完了我再过来找你。
尤枝扫过卡座上一溜儿白花花的大腿,点点头说好。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尤枝双腿交叠在卡座坐下, 四周看了一圈,这酒吧是真的人爆满。
她刚刚进来的时候,门口除了停的一排豪车, 还有不少在等待的男男女女。
这里虽然也分上下两层, 可装修风格和几年前的《SUNSET》很不一样,以暗红色调为主,挺符合酒吧的名字《燃》。
骆燃还特地邀请了一支小有名气的乐队,这会儿台上台下都嗨的不行。
卡座上的几个女人时不时地往她身上瞥一眼,或审视或不屑,总之没有多友善。
尤枝撩了一把头发, 淡然地把视线挪开。
如果是以前,她可能会直接瞪回去, 可现在, 她根本就不在乎这些无聊的暗自较劲。
尤枝一杯酒快喝完, 骆燃终于得了空跑来和她闲聊了一会。
他在她旁边坐下, 手很自然地搭在她身后的沙发背上。
这次打算呆多久?还回去么?
尤枝摇摇头,而后说:不知道。
她目前还没有想那么多。
甚至连该怎么去见那个人,应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见, 见到了又会怎样,她都没有想过。
骆燃笑笑:你还是没变, 那股子洒脱劲还在。
她可以抛下一切离开, 又可以抛下一切回来,像一阵风, 谁都抓不住。
尤枝咬了根烟在嘴里,摸了摸口袋发现没带火机。
有火机么?她问。
骆燃掏出一个金属色的火机, 没递给她, 直接打火替她点上, 还没戒?
尤枝呼出一口,哪那么容易。
还是少抽点吧。骆燃把玩着手里的火机,你的命可是我救的,珍惜着点。
谢谢你。尤枝弯起唇角,认真地看着他,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