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薛,今晚食咩呀?”
电话那一头,我女朋友珍珍有一搭没一搭和我闲聊。
我在楼下粉店嗦粉,苍蝇在我脚趾头上空盘旋,我抖了抖腿,塑料凳子薄薄的脚发出咔吱咔吱的声音。
“正在吃,一会再说啦。”
“我有正事要同你讲喔。”珍珍的声音时断时续,可能信号不好,“关于我们结婚的事。”
“你说。”我大口吞咽。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我妈说起彩礼,她讲要八万八,垫钱给家里盖个房。”
我没说话,沿着碗边喝汤。
“那我没有同意,我家里……两个弟弟,买盖的房肯定不关我事……滋滋……所以……”
“珍珍,珍珍?你要不然出门打电话?”
电话里的电流声响了很久,把珍珍的声音也扭曲了,我听了很久,杂音吵得我浑身出汗,我抬起一只手指,啪地关掉了通话。
真的很热。
“老板,收账!”我把八块钱压在碗底下。
隆山粉店就在我和祝孚合租住的那栋四层小楼的楼下,吃完饭上去的时候,我在楼梯间看到了祝孚的背影。
祝孚扛着一个很大的落地电风扇,慢慢悠悠往楼上走,肚子直颤,吓得我立刻冲出去几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给我拿。小祝,你别折腾了,最后俩月,消停点。”
祝孚看到我,流露出喜色:“哥你吃完饭了?之前那电风扇你不是嫌不凉快么,看我刚才在市场上淘的,风力可大了。”
“风力再大也不能天天吹,你怀孕,别总吹风。”我扛着电风扇走到四楼,祝孚掏钥匙给我开门。
“哎,我拖累你了。”
“没有的事。”
“房租等拿钱了我一块儿给你。”
“我他妈不是说了让你免费住,别跟我废话。”我瞪了祝孚一眼。
现在想一想,祝孚最开始被我带回这间屋子里头,大概是五个月以前。
那时候祝孚刚刚怀上不久,孕反太严重了,每天难受得死去活来,只能天天不着家,对家里人宣称是找了份临时工,太忙。
他爸在医院躺着,他妈一边干保姆一边抽空回医院照顾他爸的三餐起居,常常几乎没时间睡觉。
家里没钱,妈妈舍不得花销,大头用来交医药费和给爸爸买菜做饭,自己能省就省,经常忙着忙着就忘了吃饭。人一饿得太过劲,反而不觉得饿,又累又饿变成习惯,身体也就木了。
有一天妈妈刚在雇主家干完一天活,风风火火回来给他爸做饭送去,走到一半儿,突然觉得特别累。
妈妈提着饭盒慢慢躺下去,窄巷子人少,一线天高高悬在上头,妈妈在台阶上睡了一觉,然后就没醒过来。
“太饿,又过劳,低血糖,本来能救,但一直没人发现。”
祝孚跟我讲的时候,几乎语不成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