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衍还在洛道时候,无人知晓,另一位宗师已经到了洛阳。
先前,沈周命人将南疆好不容易养起的一池荷花全拔了,当然,也没有找到九窍莲心。坐在窗前感慨一声韶华易逝之外,他将多余的心思全部投入到其他事务中。
拔钉子,追杀叛徒,重建山门,一桩桩,一件件都紧要。
只不过,脑海中时而浮现苏沉那双明亮的双眸。
还有那句意气风发的“你且看着。”
“愚蠢!”他在心里骂:“看什么?看你几时死?”
“早说让你别管那群废物,看吧?连护着个人都护不住。”
一夜过后,失眠的沈周顶着黑眼圈,咳着血,一个人下了山。
南疆百兽潭,一身紫色苗族服饰、头戴重叠银饰的女子收到通传:“圣女大人,沈周少爷求见!”
这边汇报着,那边沈周弱不禁风地咳嗽着进来了:“小姑小姑!人命关天!”
石晴珠,南疆圣女,大宗师,意象明月幽昙,擅长操纵植物、控蛊和解毒。
沈周的保命底牌。
“这一回,救命之恩,总得有点表示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衍夜宿在河边,生了一堆篝火。
“你还不动手?”他对着空气说。
一袭劲装白衣的少年抱着剑从林间走出来,他手里捧着一个纸包,离江衍远远的,打开纸包啃饼。
“你那是什么招式?意象?”他边吃边问。
“域。”江衍回答。
少年倒没有觉得他敷衍,他想了想,又问:“你的‘域’还能用几次?”
江衍头也不回:“你猜?”
少年:“你身体撑不住了,最多一次!”
江衍轻笑。
“你把盒子给我,我替你送去。”少年强调:“我说到做到!”
“你来拿?”
少年摇头,又后退几步。
江衍就问:“你小小年纪,求宗师什么事儿?学艺?报恩?报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以往一眼就能看穿的命运线,此时已经渐渐模糊了。
篝火明灭,少年沉默着,转身回到了丛林中。一个时辰后,带着一身血腥气重新出现在河边,离江衍远远的,清洗衣襟上的血渍。
“我说到做到!”少年的声音飘散在寂静的夜风中。
江衍闭目小憩,也不知听没听见。
最近的洛阳距离太原尚有三日路程,不管多少人奔赴而来,苏沉身上的毒却提前爆发了。
在第六日,毒入肺腑,胃部刺痛,水米难进。
晚间,疼得辗转难眠,药不管用,点穴截脉才能勉强睡了一个时辰。
第七日,例行跑来找苏沉商量军情的杨尧这才发现苏沉不好了。
只不见一日,苏沉已面色苍白,唇色浅淡,整个人窝在叶凤阳怀里打瞌睡,早失了精神。
可是,那偶一飘来的懒洋洋的‘视线’,却风雅依旧。
杨尧一时梗住:“你····不是一年吗?”
“差不多吧。”苏沉就笑。
“什么差不多!这叫差不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别吵别吵,”苏沉浅笑:“不许出去吵,知道吗?”
杨尧忽然说不出话。
“这边事情,等荀珍来了,你们商量便是,这方面,他才是行家。”苏沉想了想,“正好你做个见证,我也算是攒了些产业,还没来得及交代。”
身旁二人皆沉默以对。
阳光暖融融的洒在身上,庭前花木繁盛,莺鸟啼鸣,春已深,夏方至。
苏沉惬意地阖眸,细细思量。他道:“十二画舫是迎年一手经营起来的,正该交在她手里。”
“玄青是一心好好过日子的人,与她一处,也算有个归宿。”
他转个脸,又接着说:“山庄与百药堂不可分割,医馆仍旧收容旧人,山庄庄主给谢留白,他····我怕他漂泊江湖。”
“不敢细想。”
“至于其他,我在百信钱庄尚存有二十万银,本来挂的就是你的名字。”苏沉仰头‘看’叶凤阳,笑:“你往后或是四处游历,或是开宗立派,总有银钱不趁手的时候。”
叶凤阳沉默良久,轻轻“嗯”了一声。
杨尧忽然就觉得泪水差点夺眶而出。
他仰头:“你年纪轻轻····怎至如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沉随意一笑:“其实早一时晚一时,于我并无不同。况我想做的事,早就做完了。你是沙场宿将,看开些?”
“他娘的。”杨尧又想哭,又想笑。但他从来不哭,所以此刻只有骂娘。
苏沉笑,笑完又问:“我还有什么没交代清楚的?”
叶凤阳将人拢在怀里,扯了披风盖严,良久才问:“你······自己呢?”
苏沉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我自己······”苏沉喃喃道:“我无父无母,身无归处。华山冷寂,我···不想去,我······”
杨尧再也听不下去,他猛然抓紧苏沉的手:“别说了!你与我结契,入我杨家祠堂!边城不破,世代受边杨家供奉!”
苏沉被他逗乐:“你莫不是让我看你娶妻生子,儿孙满堂?不然何来世代供奉?”
“我不是那意思!”杨尧辩解不清:“我自不会再娶妻!”
苏沉忍下笑,安抚道:“我知我知,玩笑话,非是如此。”他说:“谢你一贯护持,我很感激。不过,此处血流盈野,”他叹息着说:“我有些厌了。”
叶凤阳于是轻声说:“回山庄吧。”
苏沉怔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