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那道门里,端坐着——
身穿漆黑大衣,肩披殷红围巾,裹缠苍白绷带的,年轻男人。
同样是黑与红与白的三种颜色。
但是恍惚之间,他便明白:
曾经那个会幼稚同他赌气发火、狡猾可爱命令他去剥螃蟹、拽他头发在他脸上画狗头的,那个纯白无垢的孩子。
已经像是海面泡沫般头也不回逝去的一个幻梦。
回不来了。
“……”
他难得感到口舌都被粘粘起来,话语在喉咙里化作尖锐的刺。
不必再问了。
——这个人终于甘愿换上一身黑衣的原因。
不必再问了。
——从“那位先生”处得到最终命令的原因。
不必再问了。
——他们二人“巧合般”同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手里的枪支,不知为何让他感到无比沉重。
连用手指扣住扳机,都消耗了远远超乎他想象的力气。
这时,年轻的、陌生又熟悉的男人抬起眼睛,看了过来。
他仿佛还噙着笑似的,却只令人想要哀求他:别笑了……、…………别笑了……
“——琴酒。你来了。”
太宰治说。
像是被太宰微哑的嗓音刺了一下,琴酒有一瞬间竟忍不住微微躲闪开他的眼神,连从鼻音里哼出声音的力气都缺乏。
可是琴酒没能回答,太宰却毫无停顿地接着往下说。
他依旧被恶魔般的聪慧诅咒着,任何秘密都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死前用尽最后的力气也要杀我吗……过于可怜反而有些好笑了呢,乌丸莲耶。”
男人轻柔地这样说,便又指了指自己的眉心,同任何一次主动拥抱死亡时一样欢欣:
“不如对准这里。来吧。”
琴酒依言举起枪。
“……”
“……”
太宰微阖鸢瞳等待了片刻,什么都没有等到。
“…………遗憾。”
不知为何,从他口中轻泄出这样的言语。
但是、
(无需等待太久了)
这样隐晦的念头,连一丝半点都没有表现在那张苍白而无血色的面容上。
太宰睁开眼睛,厌倦地看了琴酒一眼。
片刻前直叫人心口刺痛的笑容,终于消散了全部踪迹。
“既然下定决心要做我的狗,那么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太宰用冷酷的声线说。
“把枪口对准主人,是你应该做的事情吗?”
那是,毫不留情的声音。
同样也将对方的人格,不含任何仁慈地放在脚下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