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距离看,这磅礴的生命更有冲击力了。只是与大部分生命不同,它无法让人联想到美好的词。
费奥多尔伸出手,触碰了一下它的肚子。
算是对未降生的生命最后的祝福。
它们不必再受苦了。不必如蝼蚁般降生,不必如蝼蚁般死去,可以得到永恒的幸福了。
这结果就是费奥多尔整个站在肮脏的血泊里,被喷涌而出的液体浇透了,险些没淹死。
鼻子作为一个器官,此时完全停工了。过于强烈的气味刺激下,眼睛开始擅自流下液体。
阿嚏!
而且湿透了之后,真的很凉。
在完全凉下去以前,他找到了一个可以躲避风的地方。
失去这位母体,那些烦人的追杀者们也消失了。费奥多尔环视四周,发现除了逐渐凝固的血泊,堆积成山的骨架,这条地缝的底下十分平坦,像是被精心构建过的巢穴。仰头只能看见被切割均匀的一条灰线,那是这个世界并不漂亮的天空。
他将浸满鲜血的外套脱下来,挂在臂弯,开始顺着路往深处走。
既然常有人来,那应该会有可以走上去的道路。
这颗死星,在今天迎来了第二波客人。
小型飞船从低空飘过,雷达寻找着附近的热源。
真是艰难的任务啊,怎么会有人往这种鬼地方寄东西。
找到了!应该是下面这个人吧。
我看看船长兼宇宙快递配送员,对比了一下照片和摄像头里拍到的真人,只看脸确实应该是同一人,只是那气质
那是血吗?员工的语气有些不敢相信。
管那么多干什么?我们只需要确认是本人就行。船长训了一句,打开喇叭。
喂下面的人注意一下飞船停靠
下面只有一个人,也就是费奥多尔。他停下来,看着这个在上空左摇右晃飘了许久的飞船:宇宙快递。
飞船停下来,离他极近,风浪把发丝吹得全部扬了起来。
你是费奥多尔呃米、米哈伊洛维奇陀思、陀思妥耶夫斯基吗?
是的。
有您的快递,麻烦请签收一下。
一个单子递过来,费奥多尔犹豫片刻,签下了一串流利的字母。
在这宇宙之中,有谁会给他寄东西,其实很明显。
既然送到了,那么我们就先离开了。
飞船立刻启动,丝毫不拖泥带水。
费奥多尔蹲下来,看着眼前的包裹,找了片锋利的石头开始拆卸包装。因为是宇宙快递,所以包裹格外严实。
他掂量了一下重量,不重。
费奥多尔拆开了最后一层纸箱。
里面
干干净净地躺着三件折叠好的衣服,是斗篷,还有防风镜。一封信躺在衣服上。
他停顿了一下。伸出来的手指再度缩回,指尖在还算干净的衣服内衬上擦了擦,才捏起那封信。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亲启
出乎意料,明流居然记得他的全名,信件的开头意外地正经。
致亲爱的费佳:
信件这种东西写了也没有什么用,但此时还是写一点东西比较好。
费佳
你们跑去外星做什么啊!!!
正文就成了相当不正经的语气,几乎要跳出信纸打人的样子。
首先不要乱跑,最好找个安全的地方吃点东西。算了,陌生的食物还是少吃。有些种族最喜欢吃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这儿有好几行被划掉了。
太危险了,这是我的失责。银时说你们可能去了我的母星,那儿没什么可看的。但如果你们真的要去看看,一定要记得带上防风镜和斗篷,我猜你们肯定没带。
老家的灰尘实在太多了,如果没有遇见下雨天,会非常痛苦,很容易引发呼吸道疾病的。费佳,说的就是你。太宰的话要提醒他不要往危险的地方跑,我怕他把自己摔骨折。织田作也是,宇宙要比想象的更危险。
之后我一定要去找医生开两副降火的药,急死了。
比起信,这更像是什么留言,散乱,跳跃。从字迹来看写得非常急,写错的地方干脆就划掉重来。
要是对我的过去好奇,那我们下周就去买一些肉,一边吃火锅一边聊吧。那些也并非是不可告人的事。
信纸翻过去还有一页。
我很抱歉,费佳。
事到如今无论如何都无法说出我完全相信你这几个字,事后补救也未必来得及,所谓的相信或许只是一厢情愿的自我欺骗。
但果然还是希望费佳多相信我一点。一点点就好。
可以吗,费佳?
几乎可以听到他祈求的声音了。
角落里还有一行潦草的小字,夹在两道重重的墨水之间,很难看清。费奥多尔抖了抖信纸,凑近纸页......
费佳
由信纸带来的联想造成的幻听忽然落到了实处,这些天来听了无数次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费奥多尔下意识抬头。
他被扑倒了。
因为着急从高处直接跳下来的人没有一丝停顿,直奔他而来,体力耗空的费奥多尔当然没有办法接住他。相反,他差点又滚回好不容易爬上来的深渊,多灾多难的腰又有肌肉拉伤的趋势。
明流拉了他一把,把往后仰倒的他直直拉进了怀抱。
终于找到了。
费奥多尔很少听见明流说话的时候大喘气,似乎从见面的时候开始,他的精力永远是满的,从来没有那么累过。
拿在手里的信纸因为刚刚的动作,飞了出去,此刻在空中打了两个圈,落向深不见底的地缝了。
费奥多尔注视着这封信。
信丢了就丢了,难道我还比不过一封信吗?明流却完全不在意那个,费佳要是还想看信的内容,我回去后可以写一百封给你。
看来宇宙快递还是不太保险,太慢了,还没有我搭快船来得方便。他撇了撇嘴,絮絮叨叨地抱怨,你们怎么会觉得我会跑来这里呢?我自己已经好多年没回来这里了,空气不好会影响健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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