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孟总!他没事!他也不顾隐隐作痛的胸口,转过头,疯了似的对握着手机满脸疑惑的孟艾喊道。
心跳还在!
声音虽然不大,但怕是屋檐下躲雨的鸟儿都能听出他的激动。
卫波抚上卧儿卧的小臂,像是隔着冰冷的机械,抚上了一颗熟悉的、颤动着的心脏。
他再去看那中控屏黄色的小星星在屏间跳跃。
和他钥匙扣上的那枚一模一样。
这串星星是他当初给机气人App迭代时,想搏美人一笑特意加的。可彼时俞汉广一进门,就被正对着他的卧儿卧那两只黑洞洞的眼睛吓了个够呛,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小心思。
卧儿卧这个这个bug卫波控制不住地念叨着。
这个动辄乱蹿到门边的bug来得莫名其妙,按照他当时的推测,应该是俞汉广异常的心跳频率被当成警报上传到了云端,云端又给了卧儿卧一些奇怪的感应反馈。
其实他早就打算把机气人大修一版,甚至还问过迟语,愿不愿意接个私活儿给卧儿卧画一张更好看的星星背景图。
怎料当时,自己在宜州大学的校园招聘上和玩家大打出手,捅了个大篓子,就把这件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太玄妙了。
卫波胸腔里的血液奔腾着往上冲,涌到口中,便是一阵腥甜。
他不断干咽着喉咙,却无论如何也吐不出半个字,只能反反复复在心中念着
所以,爱,是个bug吧?
程序中的bug,无需寻找,总以各种形式存在。
结局总不过是被人骂两句,被按下delete键,被改头换面。
像一幅分装失误的乐高拼图盒中,多余的碎片。
可这块碎片,却刚好出现在他起起伏伏的人生中,却刚好补上了他心里曾经无底的窟窿。
却刚好拼上了他们二人原本各自孤单的命运。
这块碎片,是爱。
无需寻找,总以各种形式存在。
声明一下哈:目前高铁的安全系数很高,危急情况下基本都会触发紧急制动,很少会遇到事故。真出了事故,也是外界环境原因,例如大风把导体吹到电缆上,泥石流、塌方等等。
孟总和小卫终于正儿八经刚了一回。
还记得卧儿卧很早以前把小俞吓半死的这个bug吗?这条线索也回收了,顺便呼应一下第79节 《爱和bug也一样》
爱,其实就是人生中的bug呀
第96章 来了两尊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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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波激动的目光和孟艾迷惑的眼神如两个同名磁极,在无形的磁场中陡然靠近,又迅速避开。
卧儿卧也像是突然通过了图灵测试,意识到了针尖麦芒的极限局面,吓得连着报了几遍俞汉广飙到180的心率。
办公室里回荡着请适当放松哦放松哦松哦的声音,诡异出了几分滑稽。
待它好不容易消停下来,变回了人工智障,门就被推开了。
眼前的景象让进来的吕少柏吃了一惊:孟总,可算找到您了。有件挺大的事,刚才医院来电话
他举着手机的手还停在半空:中午不是有场火车事故嘛,搜救队那边找到了找到了一张叫【俞汉广】的工牌,现在把人送到了医院
如果大雨让一座城市颠倒,第一时间冲上去止住动荡慌乱、给予安心怀抱的,一定是奔赴前线的救援队,和守在后方的医护人员。
没等他话音落下,孟艾和卫波反应过来,几乎同时往门口奔去。那扇宽度将将过一米的玻璃门,被木鸟和火鸡连着撞了两下,接缝处的螺丝颤颤巍巍。
孟总,我还没说完呢,在市一医院,别跑错了!吕少柏追在后面喊,差点叫地毯上的杂物绊倒。
孟艾虽然看卫波不顺眼,不知怎地,还是让他坐上了自己的车。
玉湖上空的神仙似乎已经成功渡劫,虽然天光云影仍是铅灰色,可滂沱大雨已销声匿迹。
二人顺利地赶到了医院,此刻正在病房外并肩而立,像两个犯了错正在办公室受罚的中学男孩,唯唯诺诺地听着谆谆教诲。
只是轻度脑震荡,没什么大问题;理论上来讲,这个程度的脑震荡一般是可逆的。胸透片子你们也看了,没有受伤。住院部的医师是个容色严肃的姑娘,约摸二十来岁,话毕淡定地将手揣进白大褂口袋中,他不在出事的车厢里,算伤得很轻的,所以才到了我们这。
两只大鸟刚才在忙得团团转的急救中心逢人就问,兜了几个大圈,别说【俞汉广】了,连【余】、【于】、【鱼】都没看到。
救援尚未结束,不时有浑身血渍泥污的伤者被推进来;孟艾和卫波将将升起的希望,好像也随着这场塌方,埋进了泥里。
幸而一位好心的护士告诉他们,事故中有一节车厢完全侧翻,急救中心只收治这节车厢中的重伤患者;随后又帮忙查了名单,这才将他们指到了安顿轻伤患者的住院部。
谢谢,真是太谢谢了。这两个字孟艾今天不知说了多少遍,又因为还烧着,舌尖掠过牙齿,气流在唇边摩擦出滚烫的温度。
卫波仍然很紧张,声音闷在嗓子眼里:可他为什么一直睡着,还没醒?他脸上出现的红斑,又是什么原因?
住院医师看着表估算时间,平静道:都不好说。短暂的意识丧失是轻度脑震荡的正常反应,当然也有可能是头部撞击到重物的原因;明后两天,需要再做两次加强CT才能判断。病人醒来以后,也要时刻关注举止是否有异样。
病人是过敏性体质,最近气候潮湿、他又受了情绪刺激,出现过敏症状很正常,如果想判断过敏原,我建议病人醒来后抽个血查查看。
见卫波表情实在不好看,医师变了语调,一口宜普讲得温和柔软:个么他这个年龄,恢复起来也快的。出院以后勿要操心,出去玩一玩,好吃的多吃吃么,就好了咯!
孟艾绷紧的嘴角放松了些,心思一泄,才发现手机早就震个不停;于是走远了几步,坐在等候区的长椅上,处理着诸多公事私事。
你们是病人的同事吧?我看你们应该跟我们一样,都噶忙。不过呢,其实高强度的工作不利于恢复。医师继续对卫波道,边说边偏头透过门上的玻璃看进去,总之,病人出院后最好能卧床休息,静养一到两个月。我老早和病人家属讲过了的。
随着医师的视线,卫波的目光同时落在病房内。
他和孟艾自从进到住院部,就讷讷地杵在走廊,心照不宣地没敢进去。
非不为也,实不能也。
只因病房里来了两尊神仙。
俞乔弓着腰坐在病床边,一只手摘下眼镜别在衬衫口袋上,另一只手牵住俞汉广的手掌,指尖在儿子的虎口处细细摩挲。
仿若将命运握在手里。
老俞,马上十点了,你去睡一会。儿子醒了我叫你。顾珊珊早已换下高跟鞋,踩着一双在医院自助购物机里买的一次性拖鞋,在病房里走来走去。
她刚收拾完随俞汉广一同被送来的杂物,此刻正捞起半干不干的T恤和牛仔裤,手探到口袋里,攥出了被水泡透了的手机和钥匙。
虽这样说,她还是忍不住垂眼瞥过去
俞汉广侧卧在病床上,腿蜷得很高,膝盖几近碰到小腹,仍湿着的鬓角将枕头压出了一个深色的小坑。病号服微微敞开,从脸上到前胸蔓延着大片大片的红色风团,触目惊心。
他睡得不踏实,没被俞乔握住的另一只手轻轻搭在脸上,挡住了偶尔急促的呼吸起伏。
如果不是神情没那么无忧无虑,此时的他,看起来像极了在子宫中沉睡的胎儿。
顾珊珊把挂着水珠的钥匙和手机放在床头的小柜上:医生也说了,没什么事,你别把自己吓着了。
俞乔闻言松了手,怔怔地看了片刻钥匙上的星星胶囊,心力交瘁地捂住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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