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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揽住他的腰,伸手去招呼出租车。顺便撇开脸去擦眼泪。
薛献愣了下,随即笑了出来。
“哭什麽,”他脸凑过来,本来虚虚搭在我肩上的手转了个方向过来帮我擦眼泪,“我都没哭。”
“你别动!”我轻轻拍去他的手,跟他一起上了出租。
“去市医院
“行了别哭了。”薛献明显也不太会安慰人的样子。
我忍着气不去看他:“你坐好。”
“哎呀,”他的头转了下,还是凑过来:“真不哭了?”
好不容易调节好的情绪被他一句话搞得轰塌。
“你凑上来干嘛?”我狼狈地抹着眼泪,语气很沖,“她要把我弄死我无所谓,你过来干嘛?两个人一起死吗?”
空气有那麽一刻是寂静的,除了司机开得更快了些。
我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跟薛献发火,人家明明是好心来救自己还被当成了驴肝肺,放谁身上都不痛快。
“我不是骂你……”我一时也说不上来这种複杂的情绪,只好别扭地皱眉,“只是,看见你受伤,我很难过。”
话音刚落,薛献却笑起来,他的凑得近了些:“你发火是这样的啊。”
我被一句话梗住,只好在心里给他翻了个大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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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车,我带着薛献逆着穿行过人流,飞奔到急诊,“护士姐姐……救救……救救我朋友。”
薛献很快被带走,而我也因为身上的伤过于严重而被强行带走。
“我不去行吗?”我皱眉,虽然知道人家是好意,但还是不愿意离开这。
“你朋友被带去缝合了,你伤势也严重,必须去检查。”女护士换了一个,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口吻。
“他不会有事的。”她好像一眼就看出了我的意图。
我闻言也不好再待下去,只能乖乖地被带走。
脑子里从来没有那麽混乱过,好像一切东西都被丢进去乱糟糟地开始叫嚣。
而里面的一句话再清晰不过。
是薛献临走前贴在我耳边说的。
那人明明被砍到脖子也没事人一般,嗓音依旧是往日的清朗,这次还带着哄人的意味。
他说:
“别哭了,我会活着来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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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献的状态不太好,当我小心挪过去的时候他还没醒,路过的护士告诉我,他连正常的坐立都做不到。
我在医院住的断断续续,竟也没人来找我谈过什麽收费问题,更别说是邹程他们一家,除了护士和医生,没人再来过。
“护士姐姐,我想问一下,我朋友的医药费多少钱?”我擡着头,紧张地看着她。
虽然我没钱,但这钱是万万不能让薛献帮我交的。毕竟他是为了我被我妈砍了一刀,无论如何我也要把这钱亲自缴纳,去给人家打零工也得还了。
“不用担心啦,586号床的家长已经交过了。”说着还伸出拿着文件夹的手指了指我正对面的房间。
586号床,薛献的病房。
即使是在意料之中也没有多麽好受。
“没事,您就告诉我多少就好了。”我固执地有些执拗,顺着她的手看过去,两个身形板正的男人端正地站着,而里面的人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行吧,我找找,”说着她就翻起了手上的文件夹,很快擡头,“医疗加上住院费用一共五千四。”
“好。”我慢吞吞地应着,呼吸都沉下来,静得快要听不见。
五千四。这个数字别说对于我,就是对于我整个家庭都估计拿不出来。
一种埋藏在心中许久的羞愧和尴尬破土而出。
我从未有那麽想拥有过钱。也从没有那麽厌恶和讨厌自己。
等护士走后,我才缓缓起身下床,一手扶着吊瓶走过去。
本以为两个彪形大汉会把我直接拦在门口,结果两人只是对视一眼就把我放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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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献房间的消毒水味甚至比走廊的都还要浓烈些。
走近了看,原本平静透亮的眼睛正乖巧的闭着,因为五官挺立的原因,浓密的睫毛撒下阴影落在眼睑,之前红润的脸颊和嘴唇现在苍白地融在一起,唯有眉头还是紧皱着。
只是一眼就能让人有种心髒薄膜被人强行撕裂的剧痛,仿佛能够听到剧烈的撕扯声。
忽的想起之前他坐在钢琴凳上,迎着窗口倾泻进来的暖阳,他高弹乐曲的样子。
只要一眼,就能把人的视线全部夺走,连阳光也只能沦落下风做为陪衬。
一曲刚毕,他微微弓起的脊背直立,整个身子转过来,炙热的目光由认真转变为骄纵,略带着骄傲地扬起下巴看过来。
撑不过两秒,当你快要移开视线的时候,他又会少年气的笑起来,脸上是恶作剧胜利的戏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