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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的影子洒在木廊地?上,家臣路过起居室,就要往高台的方向去。
忽然脚步一顿,皱起眉头朝着?四?周看去。
花叶簇簇响动,偶尔有鸟雀啾鸣声掠过耳畔。庭院水流潺潺,漉漉落花静静飘落青苔......偌大?园中,唯独没有人声。
前几日用过晚膳,王妃不?是在水榭里抱着?猫儿同?微雨说话,就是在屋后高台上弹琵琶。可今日傍晚,整座园子里听不?到半点人声,连个下人说话的声音都没有。
家臣有些奇怪。
他环顾一周,擡起头来,目光在起居室的窗户上一凝。
今日并?不?冷,可起居室的花窗却是关着?的。屋内昏昏,只有窗边点一盏烛台,隐约可以看见窗前端坐着?个窈窕少女的剪影。
瞧着?像是王妃的身影,执笔似乎在写些什麽。
家臣却没立刻离开。他在原地?站了片刻,开口?唤道:“娘娘?”
他的话音裹在湿润的春风里,随风散去了。
那窗内的少女影子,执笔的动作一顿,却一言不?发。
家臣紧紧盯着?那扇窗户,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娘娘,开窗透透气罢。”
窗内的少女仍是不?说话。
不?对。
家臣眉头皱成深深的沟壑,往窗下走?近了几步,深吸一口?气:“娘娘——”
话还没说完,身后山茶花枝蓦然被拨开,一个熟悉的声音含笑传来:“出?什麽事儿了哇?”
家臣一脚踩断了树下断落的小?半截树枝,冷汗登时?落了下来。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
他僵硬地?转过头去,只见方才被他念叨起的王妃一手扶着?一簇山茶花枝,从树枝的罅隙里探出?半张脸来,歪着?脑袋,双眸清亮地?笑着?看他。
“您找我啊?”
好整以暇,声音清越。
家臣瞪大?了双眼:“您、您——”
眼前的固然是他们的王妃,那屋中窗下的那位“王妃”,到底是什麽人?
他这才恍然发现,王妃身上的装束,似乎与平日里大?不?相同?。
绸缎似的乌黑长发在脑后束成单髻,大?红的发带垂至肩侧,竟然显出?几分秀美的英气。而她身上穿的也并?非日常的衣裙,而是一套合身的广袖大?袍衫。
......活脱脱是位俊俏郎君的打扮。
电光火石之间,家臣骤然明白了什麽。
他手指猛地?抓住了身侧的树枝,惹得花瓣簇簇而落,“您这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见言笑晏晏的王妃忽然伸手朝腰侧摸去。
家臣只见眼前寒光闪烁,未即反应过来发生了什麽,胸口?忽然袭来痛楚。
低头一看,只见一柄长长的软剑插在自己胸前。鲜血顺着?伤口?滴落剑身,又顺着?剑身滴滴答答落进地?上的泥土里,一片猩红。
“挺敏锐的,居然能看出?屋里坐着?的不?是真正的我,回头应该让祝扬多提携提携你,堪胜大?用。”
雪龙道,“可惜你今日撞破的不?是时?候,我也只好如此了。”
她脸上的笑意慢慢敛去了,盯着?那沾了鲜血的软剑,毫不?留情地?从家臣胸口?抽出?剑身,低声道:“得罪了。”
胸前鲜血喷涌而出?,濡湿了衣裳,家臣脸色惨白,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雪龙擡手拂去脸上溅上的血迹,朝着?窗户那边喊道:“微雨!”
花窗应声推开,扮做雪龙的微雨从屋内探出?身子,扒拉着?窗沿,声音都在发抖:“郡主,方才可吓坏我了!”
天色黯淡下去,已经有氤氲的深蓝爬上天幕边缘。
迟迟暮色欲曙天,借着?桌前窗前的烛台,雪龙看见微雨眼角挂着?一颗要落不?落的泪珠。
雪龙仰起头,轻声道:“没事了,别怕。”
微雨用衣袖擦了擦泪水,点点头,有些后怕地?看向地?上晕死过去的人,犹豫道:“郡主,那个人......他......他......”
“不?会?死的,放心吧。”
雪龙随手将落在自己肩上的落花拂去,低头看了一眼,“我避开了致命的伤口?,只是些皮外伤罢了。只是神灵雨上涂了迷药,他大?约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微雨这才放下心来,道了声“是”。
忽然,又像是想起什麽似的,急忙压低了声音向雪龙道:“郡主赶紧走?吧。”
“小?人下午去小?厨房取东西的时?候,听见府上的小?姐妹们在说什麽......世子爷今日就要回来了。”
微雨道,“本来下午就应该回到府上了,可不?知为何宫中来了口?谕,世子爷就转头又回宫中去了。”
但算算时?辰,祝扬今晚,随时?都可能会?回来。
万一撞上了世子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