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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雨吸了吸鼻子,感觉眼眶有点儿发酸。
郡主哭没哭她不清楚,她倒是要?掉泪了。
比起私心想要?郡主留下来?,她果然还是更?加希望郡主得偿所愿啊。
然而,还没等她落下两滴眼泪,祝扬已经几步走到了木檐底下,来?到微雨的身边。
“......”
微雨又把眼泪憋了回去,默默往旁边退了几步,给他让出路。
祝扬脚步很轻,踏上台阶的时候带起一阵潮湿而纤柔的风。只是经过微雨的时候侧脸看了她一眼,脚步微微一顿。
这是微雨第一次单独见世子,被他瞥了这麽一眼,心中难免有点发怵。
她慢吞吞地挪动脚步走近,擡眼飞快地瞥了他一眼,拜下去恭敬地行?礼:“……小人见过殿下。”
祝扬垂眸望她,声音听不出什麽感情:“你就是微雨?”
山川落雨,水滴打在起居室窗外的山茶花上,大红的花朵落了满地。支离的花瓣又被夜风吹至石阶上,尽数落在祝扬脚下。
暗香缕缕浮动,瞬间弥漫开?来?。
微雨愣了一下,傻傻地开?口:“是......殿下怎麽知道的?”
祝扬空不出手,便擡了擡下颌:“你的衣裳,是她让你换上的吧。”
天色黑透,廊下更?是昏昏然,微雨看不清祝扬的神情,也猜不透祝扬话里的情绪。
她连忙低头去看自己身上的衣裳。
灰蓝直领对?襟襦衫,水红色的雪缎破裙,早在今晚同君照拉拉扯扯时便已皱了。方?才在台阶上坐着时,又沾了雨水和灰尘,裙衫湿漉漉地贴在身上,髒兮兮的。
这是雪龙离开?之前,特意让她换上的。
世子爷......这是在怪她弄髒了王妃的衣裳?
世子心,海底针。祝扬不明说?,微雨也拿不準他的意思,只得複又拜下去,脑袋埋得低低的:“小人知罪。”
“孤没说?要?治你的罪,”
祝扬似乎是思索了一会?儿,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既然你自己说?‘知罪’,那你便说?说?......”
“——你别为难她。”
祝扬的话还没说?完,被一个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祝扬,你放我下来?。”
微雨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说?话的人是谁,擡起头来?:“郡主!”
雪龙不知是什麽时候醒的,眼睛里盈盈的水雾还没散去,声音还带了点儿沙哑。
她看了地上的微雨一眼,又看一眼祝扬,弯眉微蹙:“这身衣服是我让她换上的,若是要?罚,不如把我这个做主子的带上吧。”
说?着,就要?掀开?身上衣袍,从祝扬怀里挣下来?。
脚还没沾到地,又被祝扬搂紧了腰,箍回了原处。
雪龙眼里盛了薄愠,皱眉看着祝扬,轻声道:“......我自己可以走的。”
“—t?—王妃既然发话了,就依王妃的吧。”
祝扬不回雪龙的话,也不放她下来?,只是将眸光投向地上的微雨,从善如流改了口,“起来?吧,孤方?才的话,别往心里去。”
说?罢,他依旧维持着怀抱着雪龙的姿势,不顾她挣动,转头往走廊的尽头走去。
直到两人走出一段距离,微雨这才拍拍衣裙,站起身来?。
她其?实还有很多的话想要?和郡主说?。
奈何世子爷在场,微雨欲说?还休纠结半晌,还是只能硬生生将话音咽了回去。
松油灯光芒忽闪,光线愈发昏暗。微雨站在原地,目送着祝扬和雪龙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木廊的尽头,朝着起居室走去。
脚步声逐渐远去,昏暗光线将两人的影子不断拉长?。
微雨站在原地,看见郡主垂了头,似乎想去掰世子的手。然而无论她怎麽挣扎,世子的手仍是稳稳落在她的后背,不曾移动半分。
微雨看了一会?儿,在心里默默叹气,替郡主捏了把汗。
行?至起居室的大门前,祝扬不知想到了什麽,忽然止住了步子。
“还有一事。”祝扬忽然回头。
微雨回过神来?,知道他在和自己说?话,赶紧回道:“殿下还有吩咐?”
世子爷“嗯”了一声。
他的声音裹挟在泠泠夜雨里,随即起居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去通传一声,孤与王妃要?沐浴了再?就寝。”
......
屋内窗户大开?,雨水斜斜灌进来?,起居室素日点燃的线香早已熄了,只剩下一把沾湿的香灰落于?盘底。
祝扬重?新燃了香,在屏风之后换下了沾湿的衣袍。他掀开?层层叠叠的纱幔走出来?时,恰好看见雪龙在桌案前趴着。
脑袋埋进手臂里,一动不动。
祝扬走过去时,看见桌上水滴已经成了一小片水洼,蕩漾着清明的微光,有一小块水渍正好氤在她衣袖底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