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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不能全?然信任你。”
祝扬面色微僵,室内的气氛凝滞一瞬。
雪龙深深吸了口气,低声提醒他,“祝扬,从我们第一次在竹林见面时起?,你就没?有和?我说实话。”
平心而论,她在青河城人生地?不熟,若是与祝扬一起?调查阿姐的下落,总归会比一个人单打独斗要顺利的多。
但祝扬毕竟是天横贵胄的蜀国储君。
即使?如他所?言,这些日?子他被?大司马处处针对,她也不敢轻易确认他今后的立场。
更别提,这人在她心中的信用,着实是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雪龙垂着眼睛,看不见祝扬的神情,只能用余光瞧见面前的人半晌没?有动作,也并不说话。
雪白的寝衣袖子垂落下来,衬得他像一座白玉的塑像。
过了半晌。
面前的人终于“嗯”了一声,似乎是非常通情达理地?点了点头,从善如流地?开口。
“你有这样的想法,我能理解。”祝扬说,“王妃是个谨慎人,甚好?。”
雪龙有点惊讶地?擡起?头,却看见祝扬撇开目光,朝着窗外看了一眼。
入目所?及之处,唯见一片漆黑浓稠到化不开的墨色,随着凄风冷雨,汹涌地?拍打窗棂。
“来日?方长呢。”祝扬扯了扯唇角,声音低得像是自?言自?语。
然后他转回头,若无其事:“好?了,先休息吧。”
屋外雨势渐大,山的另一边传来滚滚闷雷。
这个话题就这麽猝不及防地?结束了。
雪龙尚有些惊讶,坐在原地?呆愣的几秒钟里,祝扬已经翻身下了榻,剪灭了那一盏幽暗的孤灯。
随即,他伸手放下了床榻之侧厚厚的帷幔。
周围仅存的光线湮没?于一瞬间。
寂静又?柔软的黑暗里,祝扬回到塌上,掀开被?褥躺下。
身边坐着的人却迟迟没?有动静。
有了帷幔的隔绝,屋外淋淋的喧哗雨声都远去了。床榻处隐秘而安静,祝扬能够听见身边人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半天,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床榻忽然一轻,似乎是她站起?身来。
“还往哪儿去?”
祝扬没?动,仍是阖着双眼,开口道,“府上的家?臣和?下人们都歇息了,你还要去折腾他们麽?上来,和?我凑合一夜罢。”
身边人撩起?帷幔的手指一顿,随后似乎慢慢回头看着他。
一片黑暗里,祝扬任由她盯着他,并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阖眼躺着。
片刻之后,呼吸也变得平稳而绵长,像是已经睡着了。
静谧的黑暗里,只剩下雪龙赤足踩在床边厚厚的绒毯上,手指揪着床幔的边缘,兀自?犹豫不决。
良久,她轻轻吸了一口气。
罢了,今夜已经够累了。
就这麽凑合一晚罢。
雪龙小心翼翼地?爬上床。
床榻内光线太过昏暗,饶是她刻意放轻了动静,动作也是慎之又?慎,在越过外侧躺着的人时,还是不小心踩了祝扬一脚。
她吓了一跳,重心不稳,差点儿扑倒在他身上。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却发现对方呼吸声都未乱分毫。
没?弄醒他。
雪龙松了口气,终于挪到了床榻里侧。
好?在起?居室的这张床榻够大,她往床榻内侧挪了挪,和?祝扬之间隔开了几乎一人的距离,这才安心地?躺在枕上。
一躺下,铺天盖地?的倦意便席卷而来。
身边的祝扬呼吸平稳清浅,像是已经陷入深眠,一时半会不会再?醒。雪龙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终于阖上眼,放任自?己沉入深深的梦境里去。
......
身边人的呼吸声逐渐平稳下来,祝扬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睁开眼。
他安静地?坐起?身,撩开锦缎床帐一角,借着薄薄的夜光看着躺在床榻里侧的雪龙。
背对着他陷在床榻里,缩成小小的一团,相隔他八丈远。
他看了一会儿,又?躺回枕上,却伸出手臂,将雪龙捞过来,自?己则翻了个身,双手自?她手臂下穿过,从身后搂着她。
大概是梦中掀他手凉,她有些不安分地?挣动了下,又?被?祝扬揽实了,整个人抱在怀里。
挣脱不了,她索性?也就安生下来。
她刚刚才沐浴过,发梢衣角都残留着似有似无的芬芳。新的寝衣今日?才熏过香,清浅的荼蘼花香和?他衣裳上的如出一辙,是祝扬熟悉的味道。
脑袋搁在她发顶,祝扬阖上双眼。陷入沉眠之前,他又?一次想起?她方才的话。
“......可是我不能全?然信任你。”
少女发丝上的幽香扑满鼻腔。
他知道她行事谨慎,公?主案事关重大,公?主又?与她情同姐妹,她必然不会轻易地?就信任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