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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眸中波光微动, 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雪龙微蹙着眉头, 看着祝扬深深吸了一口气,缓慢地向?后靠在了椅背上。
内室里蔓延的湿热水汽已经消散了些许, 有那麽一瞬间,她看清了他露在袖外的手上忽然绷起的青筋。
然而只是片刻工夫, 宽大?的袖袍垂下来,她又什麽也看不见了。
祝扬姿态随意地坐在不远处的一张椅子上,半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麽。
即使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浓长的眼睫也只是略微颤动,随手将?自己略沾了潮意的头发拨到?背后。
半晌,雪龙终于看见他的唇角牵动了些许。
她以为他终于要解释些什麽,谁知祝扬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拍拍衣摆,站起身来。
然而他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一步一步朝着浴桶的方向?走过来。
他要做什麽?
雪龙内心警觉一瞬,刚準备往后躲闪,就被祝扬一把捉住了湿漉漉的手腕。
平静的水面登时溅起水花,将?他的衣袖泅湿了一大?块。
雪龙感?受到?自己胸前的水波粼粼晃动,带着水面上的花瓣朝着浴桶两侧涌去,脖颈以下大?片雪白的皮肤就露出来。
余光瞥见好端端搁在旁侧架子上的睡袍,裸露的皮肤上又丝丝缕缕传来微凉的温度,雪龙咬了咬唇角,不敢再大?幅度挣扎。
她手腕被祝扬攥着,只能?被迫擡起头来,直视着他的眼睛。
“雪龙啊,”
祝扬放轻了声音,低沉得像是泠泠雨打?芭蕉的沙沙声,又暗含叹息,“你一定要纠结这?件事?麽?”
他的手指沿着雪龙的手腕滑到?她湿漉漉的手上,一根一根掰开她攥紧的手指,又紧紧扣在自己的手心里。
水珠顺着两人交叠的手一滴滴滑落下来,雪龙张嘴又卡了壳,半晌才躲开祝扬的目光,说?道:“你将?解药给我,我就当这?事?就此揭过。”
闻言,祝扬似乎是很认真地思?考了片刻。
“蝶魄蛊哪一次发作,我没有给你解药呢?”祝扬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语气平静地说?道,“将?解药给你,和?我亲自喂你解药,结果并无不同,况且......”
况且,这?解药若是给了她,她还?会像是现在这?样,待在他身边麽?
他斟酌片刻,将?这?句话?咽了回去,微笑道:“总之,别想那麽多了。”
雪龙摇摇头,低声道:“你这?麽做,即使能?将?我留在你身边一时,可我若是并非心甘情愿——”
“并非心甘情愿吗?”
祝扬语气平静又温沉,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他回想起这?些日子里他们的相处,每一个眼神交彙、皮肤相贴、拥抱亲吻,甚至夜里同床共枕,心中轻笑一声。
若是打?心底里厌恶他这?个人,那麽多次,为什麽不坚定地推开他呢?
若是仅仅靠着一盅小小的情蛊,就能?将?一只蝴蝶囚于手心就好了。
只是那只蝴蝶落在他的指尖,想要飞走,却又不自觉地流连忘返,这?才给了他可乘之机啊。
然而这?些话?他并没有对她说?出口。
祝扬想了想,只是松开了两人交叠的手,将?她的手掌翻过来,凝视着她小指上的蝴蝶状伤疤。
然后,迎着雪龙略带警觉的目光,祝扬垂下头去,轻轻啄吻她手指上那枚小小的伤疤。
察觉到?她手指微微颤抖,祝扬松开她的手,直起身来,朝着浴房门口的方向?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那扇花鸟屏风的后面。
内室的木门又一次被推开,淋漓的风雨声顷刻间灌了进来。
雪龙的目光追随着祝扬的身影,一直到?对开的木门即将?被缓缓关上,她听见祝扬最后留下的一句话?:
“......那我就等到?你心甘情愿的那一天好了。”
......
侍立在门外的女侍等在门口,心下有点好奇,侧耳听了半晌,也没听见内间传来什麽动静。反倒是半柱香的时间都不到?,世子爷就推门出来,踱着步子朝着起居室的方向?走了。
片刻之后,王妃在屋里传唤,女侍连忙推门进去,帮她擦拭头发、侍奉更衣。
王妃很安静地任凭女侍帮她擦干头发,系好睡袍的带子,t?随口问道:“祝扬呢?”
“殿下回屋等您了。”女侍如实答道。
雪龙本来已经走到?了内室的门前,推门去拿搁在地上的提灯,闻言身子忽然顿了一下,动作似乎有一瞬的犹豫。
女侍敏锐地意识到?了什麽,问道:“娘娘有什麽吩咐麽?”
雪龙站在原地,踟蹰片刻:“......”
女侍走过来,瞧着她的神色,又想到?方才匆匆离去的世子爷,小心翼翼地揣测道:“您是和?殿下闹别扭了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