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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掌中的木雕被雪龙攥紧,硌在手?心里留下一道红痕。雪龙却像是感?觉不到似的,就在祝扬推开房门,朝着她所坐的桌案看过来?的一剎那——
雪龙手?中的东西被灯火照亮,像是来?不及收起,在祝扬眼?前一晃而过。下一秒便被她收进了衣袖里。
做完这一切,雪龙擡起头?来?,挤出一个有些?不自?然?地微笑:“祝扬......”
话还没说完,身边掀动一阵凉风,祝扬面色冷沉如冰雪,大步流星走到她面前,不发一言地掐住她的手?腕,硬生生将雪龙拎了起来?。
这一次,他没再控制力道。
雪龙的腕骨被他捏在手?中,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眼?眶都?在泛红。
随着他的动作,雪龙的衣袖掀动一下,“啪嗒”一声?,一只小巧的木雕鸟掉在地上。
两人的目光霎时凝在地上,雪龙挣了几下:“等等——”
然?而她整个人都?被祝扬钳着,根本动弹不得。祝扬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弯腰将那只木雕捡了起来?,捉在手?中。
木雕大概还只是个半成品,榫卯连接处都?留着空隙,方才?一摔,直接掉出了一个小小的夹层。祝扬轻轻一拽,便露出了夹层里写好的纸条。
从前西泠军驻扎点春江畔时,便是以这种木雕的小玩意儿传递军报。西泠军覆灭之后,这种木雕的方法几乎绝迹......但雪龙自?小跟着西泠军长大,对这种木雕手?艺不可谓不熟悉。
祝扬冷笑一声?:“我真是小瞧你了。”
拆开纸条一看,祝扬一眼?便看见了开头?的称谓——“典军”。
这是她写给雾峤的求救信。
祝扬没再看下去,而是将目光移向了雪龙:“这次打算怎麽狡辩?”
雪龙垂着脑袋,看不清脸上的神情,良久才?放软了语气,像是在哀求他:“祝扬,你攥疼我了。”
“是麽?”
祝扬瞥了她一眼?,紧接着一股力道袭来?,雪龙只感?觉到天旋地转,回过神时已经被祝扬扛上了肩膀,朝着榻边走去。
在祝扬看不见的背后,雪龙飞速地收敛起脸上害怕的表情,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其实她的这个计划漏洞很多,放在寻常时候,祝扬未必就会被她瞒过。
但雪龙发现,一旦事情涉及到她的逃跑,
祝灵均,就像是毛头?小子似的,什麽也顾及不上了。
惊梦(一)
雪龙几?乎是被祝扬用力扔在榻上的。
她半张脸埋进柔软的被褥里, 发髻全然乱了,狼狈地扫过侧脸。突如?其来的沖击力让她的头脑一瞬间的空白,回过神来时才感到肩胛骨隐隐作痛。
捱到疼痛过去, 雪龙慢慢撑起身子,用余光看见榻边立了个清峻的人影, 在塌边投下一片晦暗的阴影。
对上她的目光, 祝扬弯起眼尾, 朝着雪龙露出了一个微笑。
只是笑容不达眼底, 与冷霜般森寒的脸色对比起来显得格外?违和。不知为何,祝扬眼底好?像有点泛红, 那抹红色一直蔓延到上挑的眼尾, 在暗夜里显得分外?危险。
也正因如?此,他?耳畔的耳珰、身上的银饰晃蕩在昏眛的光线里,露出的一点寒芒格外?冰凉。
四下极黑极静,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良久, 祝扬声音低沉地开口:“这是第?几?次了?”
他?声音还算平静, 脸上晦暗的神情却全然不是这麽回事。
雪龙看着他?的脸,心中忽然涌起不好?的预感。
她从未见过祝扬这副模样。
而此时此刻, 仿佛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与她朝夕相?处的祝扬,而是真的来自荒原的美丽恶鬼, 将她逼入绝境, 再将她拆吃入腹。
仿佛已经忍耐到极限, 心中怒气再也压抑不住, 终于撕开了素日里面对她时那张温和的面皮,露出了骇人的獠牙。
而她是一只狐貍, 无数次偷奸耍滑企图逃走,最终只能被恶鬼逼到墙角, 六神无主地缩起尾巴。
雪龙的指甲陷入皮肉里,在细小的疼痛里提醒自己,没关系、没关系的。
这明明是她计划中的一部分,是她所?乐意看到的结果,不是吗?
然而,祝扬高大的身影在榻边投下一片阴影,将她笼在其中时,雪龙仍是不自觉地抓紧了旁边的锦被,手指微微颤抖。
她刚想往床榻里缩,就被祝扬一把?攥住脚踝,拖到自己身前?。
冰凉的触感覆上皮肤,他?的动作并不温柔,雪龙白皙的脚踝上立刻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她察觉到祝扬动作里仅存不多的克制,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挣扎。
只是小声痛呼了一声,止不住抽气。
面前?的人置若罔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