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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祝扬跌跌撞撞地绕过滩涂, 山溪口的山壁终于出现在视野里时, 已经好几个时辰过去了。
长夜将尽、天?明之前, 正是山中夜色最黑的时辰。天边月亮已经隐约西斜,山谷中?晦暗肃杀, 宛如泼开洒落的浓墨, 人陷入其中?,便显得分外渺小。
他们终于走出来了。
只要再穿过眼前这片树林,走到渡口,就能见到人烟, 他们就能得救了!
雪龙心中?不免兴奋起?来。她刚想要加快脚步, 忽然脚下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踉跄两下, 差点儿摔倒在地。
她“嘶”了一声,低头往下看, 这才?发现自己脚下踩着的木屐已经开裂。木屑迸碎出来, 七横八竖地支棱着, 将她的脚划出几道骇人的血痕。
祝扬随着她的目光看下来, 眉心立刻拧了起?来。没等雪龙动作,他已经跪在了她面前, 握住她的脚踝,将她脚上的木屐拽了下来。
雪龙怔愣之下, 没能拦下他的动作:“等等——”
祝扬一只手?还扶着她的脚踝,另一只手?随意一挥,只听“啪嗒”一声,将那只损坏的木屐扔进了不远处的水里?。
雪龙凝视着他的动作,默然片刻,问道:“你?扔了我的鞋,我穿什?麽??”
“你?是想要再被划几道口子吗?”
祝扬保持着跪在她面前的动作,理所当然地擡头看她:“我背你?走。”
雪龙想起?他肩头还没好全的伤,摇摇头,朝后退了两步,就要将脚踝从?他手?中?抽出来:“你?的伤......”
祝扬没顺她的愿,攥着她脚踝的手?收紧了些,猝而出声打断她:“我不会死的。”
“温雪龙,只要你?希望我活着,我就不会这麽?容易死。”他声线平静,一字一顿地重複一遍,“上来,我背你?走。”
雪龙仔细咂摸了一下他这番话t?的意思,思索了半天?,心中?缓缓漫上一种近乎酸涩的複杂情感?。
类似的话,带着偏执的剖白和陈情,祝扬对她说过很多遍。
从?前雪龙从?不往心上去,甚至有时还在心中?暗自发笑——世?子爷甚是有趣,说这些话,是觉得自己会被他吓到,还是被打动到?不过是些耍小?性子的漂亮话,调情似的,谁不会张口胡掐两句?
然而,这些日子里?,雪龙逐渐意识到,祝扬说的这些话,可能并不是什?麽?哄她或者吓她的场面话。
即便她在从?前的某些时刻里?,也曾短暂地意识到这是祝扬的一颗真心,但?她从?来避之不及,更不愿伸手?去接。
雪龙犹豫了一下。
然后,她缓缓叹了口气,擡起?一只手?来,就着这个姿势,摸了摸祝扬的发顶。
祝扬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只是在她的手?试探着落在发顶时,眼眸中?泛起?惊天?骇地的狂澜。
“罢了。”雪龙叹了口气,挪开了目光,朝着他伸出两只手?臂,面露无奈之色。
“小?心点避着伤啊。”她说。
......
清晨时分,连绵的马蹄划破山谷寂静。
君照在渡口处勒马,身后跟着一衆身披盔甲的兵士家臣,列队齐整,等着君照发号施令。
君照擡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面露忧色。这几日天?气都?不大好,细雨断断续续地落,山谷雾气不散,他们的搜寻工作也难以?继续。
那晚世?子爷和王妃掉下山崖,下落不明,然而等到第二日清晨君照带人艰难赶到山崖正下方时,却完全没看见两人的蹤迹。
世?子失蹤可是大事,府上便谎称祝扬偶感?风寒、需要静养几日,将消息死死瞒了下来。每日再私下派出兵士,在山谷中?四处搜寻两人的下来。
两日以?来,兵士在周边几座山头上找了个遍,全然没有发现两人的蹤迹。
纸毕竟包不住火,祝扬下落不明的事情瞒不了太久。作为府上家臣统领的君照,也不免地有些焦躁。
属下上前几步,向他请示今日该朝什?麽?方向搜寻。君照垂头沉吟片刻,正要指向某个方向,忽然披风里?传来喵的一声,一只橘猫的脑袋钻了出来,沖着属下龇牙咧嘴。
属下一愣:“这是......?”
君照一松手?,猫便哧溜一声跃下地面。他目光盯着在地上四处嗅着味道的橘猫,意兴阑珊:“这是殿下和王妃养的猫,今日一早扒着衣裳不撒手?,我便将这它带出来了。”
他想了想,忽然有了个主意,道:“这猫儿粘人得很,同?两位殿下尤其亲,要不我们跟着这小?东西找找看?”
“粘人得很”的橘猫看着君照身后穿挂齐整的衆兵士,喉咙里?低吼两声,朝着前方的水边的林子里?蹿去。
君照:“追上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