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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龙皱起眉:“不行,我得跟上去看?看?。”
祝扬纠正她:“不是‘我’,而是‘我们’。我和你一起去。”
山雨(一)
月银沙刚刚离开, 他们不好立刻离席。雪龙在座上又等了片刻,陪着前来敬酒的女眷喝了好几?盏,自觉已经有点儿头?脑发晕, 连忙以醒酒为理由离开了座位。
雪龙走下台阶之前,回头朝着祝扬使了个眼色, 想要示意他快些跟上来。
世子爷正?漫不经心地靠在座上, 手里举着酒杯应付着一个满脸堆笑的官员。那官员躬着腰背滔滔不绝, 祝扬随口“嗯”了两声, 注意力却全然不在官员谄媚的话语上。
雪龙看?过去的时候,恰好祝扬也朝她的方向瞥过来。祝扬唇角几?不可查一勾, 朝着她的方向微微举了举酒盏。
隔着大半个高台的距离, 雪龙陡然觉得有点儿耳根发热,连忙瞪了他一眼,用?口型说:“......太?放肆了。”
说完,她赶紧转过身去, 提起厚重繁複的礼裙裙角走远了。
她走得快, 石榴红色的长裙像是层层绽放开的花瓣盛开在脚下。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祝扬仍然盯着那个方向, 酒杯举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面前的官员总算说完了溢美之词, 举着酒杯要去和祝扬碰杯。没想到祝扬半天没动, 官员递出去的酒杯就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进?退两难。
“殿下......”
官员讷讷地看?着祝扬, 叫了他一声,祝扬这?才回过神来, 撩起眼皮瞥了官员一眼。
“哦。”世子爷弯起眼尾,嗓音温和, 仿若方才什麽?都没发生,“那边跑过去一只猫儿,孤一时看?出了神儿,大人莫要怪罪啊。”
哪里有什麽?猫儿?官员心中思忖,这?借口也太?随意了。
祝扬说完,却只是举着酒杯在官员面前一晃。官员刚準备伸长手臂与世子爷碰杯,祝扬已经将酒盏收了回去,举杯一口饮尽。
官员愣住了。
还没等官员反应过来,祝扬就搁下酒盏,整理?整理?衣摆,站起身来。
“大人请便吧,孤有点醉了,失陪一步。”酒盏在桌案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祝扬朝着官员点点头?,作?势要走。
经过官员身边时,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脚步一顿。
“孤的笛子只是吹着哄王妃玩儿的,是王妃弹得好,不是孤吹得好,下次别奉承错了。”祝扬垂下眼睫,道,“还有,大人有巴结孤的心思,不如好好回想回想,上次水患时那批赈灾粮,都上哪儿去了?”
官员浑身一僵,背后登时冒出一身冷汗:“您怎麽?知道......”
祝扬脸上的笑意更?深,没有回答他,与官员擦肩而过,身影消失在高台旁侧的台阶处。
台阶两侧是郁郁葱葱的一片竹林,潮湿的风带起簇簇林涛,将蜿蜒的台阶和高台下的景色遮蔽起来。祝扬下了高台,没看?见雪龙,正?要四处去寻,忽然耳边传来一阵细小风声。
祝扬停下脚步,擡起手臂一挡,正?好将那一粒飞来的小石子拢在了手心里。他顺着小石子飞来的方向的树丛方向看?去,无奈道:“是我。”
竹林里一阵窸窸窣窣,雪龙拨开竹叶走出来,问他:“怎麽?这?麽?久?”
祝扬道:“有人要奉承你,结果不小心巴结成了我,我自然要替你辨析个明白。”
雪龙撇撇嘴,不接他的话,只是转身朝前路指了指:“我方才看?过了,月娘子不在竹林里,那便只能是沿着前路去了。”
说完,她看?见祝扬脸色微微变了,赶忙问道:“怎麽?了?”
祝扬语气沉下来三分,说:“这?条路往前走不远,有一方池塘。”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是有了不好的预感,雪龙按了按眉心,道:“我们走。”
两人快步走上小道,没走多远,便是一处岔路口,雪龙认出这?是他们来时的方向。祝扬道:“我们走另一边。”
宫道在这?里拐了个弯,祝扬拉着雪龙走得急,忽然不远处出现了两个人影,正?朝着上阳高台的方向缓缓去。
那是两个女郎。
为首的那个穿着一身华美宫装,走起路来莲步轻移,仪态万方。可旁边那女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便平添了几?分弱柳扶风的气质,像是病气未消似的。
天上隐约飘起了小雨,那女郎身边的女侍撑起了一把伞,遮在两人头?顶。还没等祝扬看?清楚那女郎的模样,那张脸便被油纸伞遮掩了。
那女郎走到了高台底下,台下的侍卫朝着两人行礼示意,然后高声通报:“玉真公?主到——”
祝扬和雪龙的脚步同?时一顿,朝着高台的方向看?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