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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自己看着办。”陆父说。
第三十三章
垅溪县城,封川的酒吧照常营业，只是从老钱头去世那天起，他一身黑衣就再没换过颜色。
他比以前更沉默，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林远他们不敢让封川自己呆着,轮番在他跟前晃悠。倒不是怕他有什麽想不开,只是不想让他在想找人说话的时候找不见人。
之前说好,陆柏均去首都三天就回来。到了约定的日子,林远和老钱天不亮就开车到车站等着，想着人一到，说什麽也要把人请去封川那。
可从第一辆车入站起,到半夜最后一辆车出站，他俩始终没有等到人。
两人蹲在台阶上,盯着黑漆漆的车站大厅,听着呜呜的风声，谁都没说话。
“陆医生他是不是不回来了？”老钱用沙哑的嗓音问林远。
林远嘴里叼着烟,猩红的烟头把他眼里的失望和难过都照了出来,“大概是有什麽事耽搁了吧。”他回。
“不然你发个微信问问他？”
“我发了，他没回。”
同一个时间，封川开着盏落地小灯坐在自己小院二楼的走廊里，面对的方向正好是陆柏均的院子。
整整一天了，那边的院子始终没人进出。
远处的小越山黑黢黢的，像一团乌七八糟的墨锭子,重重地压在大地上，压得人喘不上来气。
封川收回目光，指尖的香烟兀自冒着青烟,袅袅娜娜地往上飘，一直往他眼睛里钻。他眨眨眼,掸掸烟灰，好长的一截烟灰扑朔朔往下落，掉进地上的烟灰堆里，瞬间隐没了蹤迹。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他终于起身关掉了落地灯。
三角梅每天都在落花，他提着扫帚先把自己这边的扫了，然后去隔壁院子，帮陆柏均的也一块扫了。
陆柏均那边的花架下摆着茶几，茶几上有一只茶杯，许是喝完忘记收了，里头还有半杯剩茶，茶汤已经浮起了一层白色的膜。
封川伸出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杯沿，触感微凉。
随后几天，封川照样开店，只是每天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
以前，他话也少，但不像现在这麽少，几乎少到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
林远饭店也不开了，天天跑来他跟前晃悠。
可他自己也是大龄剩男一个，压根不知道怎麽安慰失恋的人。更何况老烟头还走了，全都凑在一块。他把自己摆在封川的位置，想想都难过。
“不然哥，咱俩再去一趟茶房寺？”这天林远提议，“给老烟头烧几件新衣服。”他可不敢再提什麽姻缘不姻缘的话，虽然他其实就是这个意思。
封川想了想，说：“好。”
茶房寺在东边山的山顶，那边不通车，只能爬山上去，有石头台阶，直上直下，起码几千级。
林远之前去过一回，回来躺了三天，说以后再也不去了。
这会儿，两人穿着黑色沖锋衣，闷着头在石阶上走。
封川最近一段时间烟酒不忌，又不怎麽睡觉，爬了没几步胸口就开始隐隐刺痛了。爬到半山腰，那刺痛整个爆开，像牛毛细针密密往胸口钻。但他一句话也没说，抿着嘴愣是忍到山顶。
茶房寺是间小寺庙，掩映在一片松林里，青瓦黄墙，静谧庄重。
两人进去，里头青烟缭绕，檀香气弥漫。封川从门口老僧那里领了三根香，进正殿恭恭敬敬地点燃进上，然后双膝着地，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向佛祖虔诚地许了愿。
林远跪在一旁，他自己无事可求，只求佛祖保佑他哥心想事成。
此间事了，两人坐在寺外台阶上歇息。
“哥，你跟佛祖咋说的，是许愿让陆医生回来吗？”林远问。
封川摇头，“没，我请佛祖保佑老烟头跟云玉姨下辈子投胎在一起。”
“哦。”林远干巴巴地说，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陆医生的愿，你一个也没许吗？”
“许了。”
“是什麽？”
封川看着远处的山，轻声说：“希望他健康顺遂。”
林远听了这话，明明觉得自己不难过，可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风过林梢，秋天倏然走远，他觉得从那一刻起，垅溪入冬了。
自那天起又过了七八天，陆柏均仍旧没有回来。
这天晚上，卷毛拉住林远，小声问他：“陆医生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林远瞅了眼坐一旁喝酒的封川，小声呵斥他说：“不可能，别乱讲。”
“可是，这都多少天了？而且人家原本也不是咱这地方的人，那可是首都欸，要我我也不回来。”卷毛看了眼老板，凑近林远说，“我白天见老板调出陆医生电话来了，看了一整天愣没打出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