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 不断有声音穿到钟宴的耳朵里,但是这些声音最后都成了嗡鸣,因为极度的紧张,钟宴感觉自己仿佛在被这个世界剥离一般。
一种无力抵抗的抽离感让他没有办法接受预想中的结果发生。
很快车就驶入了蓝花楹大道, 蓝花楹大道两旁的蓝花楹树已经尽数落光了叶子,只有偶尔会看见几片枯叶挂在树枝。
路上车流川流不息, 没有堵车, 每一辆车都是以正常偏快的速度在行驶。蓝花楹大道旁边的人行道上有背着书包走在路上的学生,穿着蓝色校服的学生在呼朋引伴, 勾肩搭背, 开着玩笑,青春的气息洋溢在这些高中生的脸上。
看见这样井然有序青春洋溢的画面, 钟宴下意识让自己保持理智, 他在不断告诉自己, 要是出了车祸, 整条路不会这样的井然有序, 会发生堵车, 才从学校出来的学生会脸上不会有这样轻松的笑意。
所以谢深还是安全的。
然而钟宴的情绪还没有平静下来,下一秒钟宴就听见离他几十米的地方传来的撞击还有尖叫的声音, 不多时某处已经聚满了人群, 浓烟火光冲天。
【一瞬间天崩地裂, 一瞬间我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男人沙哑而绝望的声音在钟宴脑海中响起,钟宴手冒着冷汗,谢深,谢深
一瞬间血液仿佛开始倒流,身体上的温度一点一点地在消逝,钟宴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谢深的鲜活的表情一遍一遍地在他的脑海中回放。
谢深挑眉递给他一把糖。
谢深不依不饶地让他带着盒饭去公司。
谢深委屈巴巴地让说他不会英语让他带他回家。
谢深因为他腿抽筋,坐在床上掉眼泪。
谢深跟他告白的时候一脸的认真。
谢深好像离他好近,又离他好远,这些记忆是真实的,又仿佛是虚幻的。他感觉他要窒息了,就像男人说的那样天崩地裂,一瞬间什么都没有了。
因为不远处发生的车祸太过于惨烈,两辆汽车的遗骸横斜在路中间,车流也直接凝滞了,不少人从车里走出去看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钟宴尝试着开门,却试了几次才把车门打开,外面的阳光灿烂,但是沐浴在阳光之中钟宴却没有一丝暖意,光是明亮的,惨白的。
他一步一步往发生车祸的地方走过去,每一次抬脚他都觉得自己没有办法迈开步子。
越来越多细细碎碎的声音传进他的耳中,他听见了他们在说好多血,他听见了他们在说当场死亡,他听见了他们在说不敢看。
两辆车相撞,因为速度过快,一辆车被直接撞翻在地,油箱因为剧烈的撞击被点燃了,血泊中映着火光,钟宴想靠近,但是却忽然被一双手拉进巷子离,随即他落入了一个怀里。
钟宴愣了愣忽然转身,是谢深,一瞬间刚才的情绪绷不住了,钟宴转身紧紧地抱住了谢深。
失而复得并没有让钟宴的情绪缓解多少,一瞬间的委屈冲了上来,钟宴用不多的力气推开谢深,你他妈为什么不接电话?
谢深第一次看见钟宴这样,钟宴的脸色是苍白的,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不理智的钟宴,钟宴就算再伤心再绝望都是安安静静的样子。
他会安静地消化自己地情绪,会用理智控制自己,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正常人。
钟宴从来没有发过这样大的火,谢深刚想说对不起,想上去抱住钟宴,好好安慰一下受伤的宴猫猫。
然而下一秒钟宴就重新抱了上来,钟宴抱他的力气很大,很紧,几乎让他没有办法呼吸。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以为你也会像他们一样。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你为什么要跑出来?还不接我电话。谢深你明明说过你什么都要听我的的。
压抑的声音是控诉,也是担忧。
冰凉的液体顺着谢深的脖颈往里面滑,谢深慢慢拍着钟宴的背,对不起宝宝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没有接你的电话,我应该好好听你的话的。宴宝宝,我错了,以后都听你的好不好?
谢深低头不断地吻着钟宴的额头,想要尽量安抚受到惊吓的钟宴。
宝贝不哭了,我还好好的。
你都不知道他们有多笨,我明明没有上车他们都撞上去,宴宝宝坏人都消失了,不会有人能让我们俩分开了,也没有人会让我们害怕了。
你看我给你买什么了?向日葵。宴宝宝喜欢不喜欢?
两个人回家之后,钟宴情绪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只是睡觉的时候第一次要扯着谢深的衣服让谢深抱着他睡。
谢深,抱紧一点。钟宴往谢深的怀里缩了缩。
谢深看着这样的没有安全感的钟宴心疼得不行,好,我抱着你在呢,宝宝,乖乖睡觉,不要怕了,我在呢。
到了后半夜钟宴才在自己怀里睡着,等钟宴睡着谢深又打电话让别墅的人把果子狸送了过来。
中间打给钟宴的电话谢深全部都按掉了。
这一晚上注定不是风平浪静的一晚上,但是钟宴在谢深的怀里睡着了并没有被打扰。
第二天,钟宴醒的时候,谢深并没有在他身边,但是果子狸见他醒了就过来叫了一声妈
然后就开始不断地舔钟宴的手,仿佛也在安抚钟宴一般。
钟宴笑了笑,一把抱起果子狸,你爸呢?
果子狸:喵喵喵
果子狸随即从钟宴的怀里跳出来,让钟宴跟着他出去。
钟宴穿好鞋子以后走到了,跟着果子狸去厨房,厨房里男人正在做早饭,动作行云流水,举手投足都是赏心悦目的。
谢深一转身就看见钟宴,直接放下手里的勺子就往钟宴那边走,宝贝,怎么起来了?再睡一会儿。
钟宴轻嗤一声,于是十分不高兴,谁是你宝贝?
谢深:!!
完蛋,老婆缓过神来要翻旧账了。
我没有这个福气。你既然不听我的话,还叫什么宝贝?
谢深对着果子狸使眼色,让果子狸接收到信号拉了拉钟宴的裤腿,妈
钟宴蹲下抱起果子狸,你要求情,你就跟着你爸一起滚回家。
果子狸瞬间就不喵也不喊妈了,甚至还对着谢深的脸就是一爪子,明晃晃地在他妈面前表明了衷心他是不会和他爸同流合污的。
谢深:
大孝子。
谢深给钟宴舀了一碗粥放到钟宴面前。
先吃饭,总不能因为我的错饿坏了自己吧?谢深低眉顺眼地哄道。
钟宴本来出于抗议连那碗粥都不想喝,但是过了兵慌马乱的一天钟宴确实饿了,钟宴十分矜贵地拿起勺子,面上仍旧没有半点儿原谅谢深的意思。
谢深觑着钟宴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不叫宝贝,那可以叫老婆吗?
钟宴抬眸瞥了一眼谢深,谢深小声地「哦」了一声。
算了他不能说话了,再说话就会痛失喊「宴宝宝」的机会。
吃完饭之后,钟宴开始回复他昨天没有接到的电话,其中有不少电话是钟玥还有钟临打过来的,也有公司那边打过来的。
钟宴先给钟临回了电话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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