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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与楚小姐刚认识不久吧!」花无寒顿了顿,才垂下脸,点了点头。「难怪。没几个人看到这麽好的nV孩受苦会无动於衷。」

「我...我没事。」花无寒并不习惯与陌生人谈及情绪上的东西,便想要离开,却被男人伸手挡着。他的手里拿着一些小册子。

「拿回去看看吧!」朗哥微笑,待花无寒接过後,便拍拍大腿站了起来。「若你有心了解多一点的话。」

小册子里是共融教学,从伤健共融的理论到伤健人士的小故事、从怎样推轮椅到如何处理伤健人士的情绪、从各类无障碍设施到外出要注意的事项都有所提及。

花无寒呆看着小册子的封面良久,放进背包里,抬头想要道谢,却已见不着男人。

其时,楚湮已完成第一个覆诊项目,让折回诊症室的花无寒没找着她。急步冲下楼梯,她向接待处的人员查询,才得知楚湮正与JiNg神科医生会面。听到JiNg神科这三个字时,花无寒的目光呆滞,一脸不明所以。人员大概见怪不怪,微笑着,告诉她说,楚湮每三个星期便会来复健,除了会见刚才那位医生和进行物理治疗外,也会会见JiNg神科医生和上一些对她的康复或生活有帮助的课程。

「对经历严重事故的人来说,身T还是其次,心灵才是最脆弱的。」一名看来很资深的护士说,浅笑。「湮湮也不例外。」

花无寒这才明白,她以楚湮的朋友自居,对她的一切却一无所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已经能够肯定楚湮的双腿是因为意外而导致终生瘫痪,纵然年轻,医学又昌明,但她能在站起来的机会可说是零。她或许还有很多需要复原过来的事,但已然接受自己这辈子都要与轮椅为伴的事实。

来到JiNg神科医生的诊症室时,楚湮刚好离开,与花无寒碰个正着。两人相互对望了一瞬,楚湮向她微笑,而花无寒还是呆了好一会儿,才懂牵强地回以一抹浅笑,然後来到她跟前,半蹲下来仰首看她。

「湮湮。」她伸手握着楚湮的手,「现在是要去做物理治疗吗?」

「嗯。」楚湮点了点头,眼睛里是柔情,也是犹豫,「你还要跟来吗?」

「嗯。」花无寒倒没有迟疑半分,重重地点头,笑着,站起来走到楚湮的身後,推着她往物理治疗部走。

物理治疗同样与花无寒对这概念的认知全然不同。

她曾经因为长期垂头绘图而患了椎间盘突出症,左边身触感变弱和偶尔麻痹,花了足有六个月的时间做物理治癒。过程虽然有点辛苦,但也不算难熬,某些治疗项目甚至让她舒服得睡了。

但楚湮要做的物理治疗对花无寒来说是惨不忍睹的。

除了部分项目由物理治疗师主导外,其余都依靠她自己的能力去做;下半身没有知觉,痛苦彷佛都由上半身双倍承受,没多久便见她汗流浃背,累得木无表情。

大概日子有功,楚湮的上半身甚为紧致,肌r0UJiNgg;相b之下,不免萎缩了的双腿便显得更为弱势。但这一切为的就是要减慢双腿的萎缩速度,想来便矛盾得让人绝望。

除了物理治疗,楚湮还得上课,学习各种生活所需。开初,她就像婴孩那样从反身学起,然後学习爬行,学习跌倒,甚至如何把自己拉起站着,只是没学习得了走路。如何进出浴缸,如何坐上马桶,如何上下车,如何跨过石礅,对普通成年人来说用不着学习的,她通通要重新学起。

这天,她要学习以套上了长支架的腿来站立。大抵花无寒满脸是问号,治疗师便简单地解释了支架的作用,期望对楚湮站立甚至走路有所帮助。楚湮只是浅笑,跟随治疗师的指示完成了短短十数分钟的课堂,并没有就他的想法多作评论。

差不多中午,她们再一次登上复康小巴回程。楚湮明言自己流了一身汗,不想花无寒坐在其身旁,双腿健全的却孩子气地假装听不到,坐到她的旁边,向她微笑。回到家,楚湮往洗澡,花无寒则坐到沙发上,拿来手机点餐,然後拿出小册子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无寒。」楚湮洗完澡出来,看到一桌食物,不知何故皱起眉来。花无寒看着她移了过来,把身T挪到沙发上,便往她靠了过去。「今天早上我对你发脾气,很对不起。」

「你那样就叫发脾气了?你果然好脾气啊!」花无寒笑着说,没见着楚湮笑,才收起了笑容,认真起来,「其实是我不对才是!也不知道发什麽神经,竟然怀疑你重sE轻友!」

「我。。。我什麽身世,怎麽会?」

「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我倒觉得你会找到一个对你很好的男友的。」说着,她g着楚湮的肩,瞥到一旁的小册子,便又说,「对了!下次覆诊还是让我陪着你吧!有个伴儿不是很好吗?」

「我不想让你难堪。你。。。」想起花无寒痛哭,楚湮感觉内疚极了,便垂下头去。

「哎!真确是出洋相,丑到了极点了!」花无寒憨笑,m0了m0自己的头,「你是不想让我看到你做复健,所以故意不告诉我的?」楚湮犹豫了一瞬,点了点头,「你不用这麽觉得。我是第一次去才会那样出丑,下次不会的了。而且,我陪着你去,我也可以学到一些帮助你的知识,推轮椅呀什麽的。我甚至可以帮你做一些伸展运动什麽的,或许你有机会再站起来也说不定。对不对,湮湮?」

「其实,无寒,我再站起来的可能X是微乎其微的。」楚湮淡淡地说,没管花无寒的呆,「我不是不想让你看到我做那些覆检和治疗。我只是不想让你看到我脆弱的一面,不想让你觉得我没救,很需要帮忙。你懂吗?」

花无寒不懂。

社会上从来不缺对伤残人士的描写,记录片、专访、、戏剧,不入主流但亦不会从缺。这些描绘往往给人留下很极端的印象,伤残人士要不是极为负面的存在,便是极为正面的存在。

有些积极描绘无法自理的伤残人士的生活。那些下半生都得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坐在电动轮椅上只能移动眼珠的,四肢都截断了的。生活上大大小小的事都必须假手於人,被视为对社会毫无建树的一群,备受社会冷落、歧视、不公平对待,在镜头下的他们甚至因此而想要轻生,显得很是脆弱;旁白那磁X的声音以惋惜不已的口吻诉说着他们的苦,像是说及一个可悲的外族一样。

有些则挑选坚强不屈的人士为采访目标,例如屡获国际锦标赛奖牌的伤残运动员,追纵他们刻苦的训练,分析他们的训练怎麽b常人的要困难,他们又以怎样的方式和心态去克服,如何成为连正常人也不得不佩服的、激励别人为己任般的存在。

楚湮并非如此。

她很认真地生活,没有败倒在终生残废这个事实下。她接受自己永远无法站起来这噩耗,没对医学进步抱太大期望,但也没全然放弃期盼,没有花费极巨在机械腿等尚在硏究中的发明,也没拒绝参与相关的研究和课堂学习。她没有顽强的、宁Si不屈的斗志,没有要找什麽运动来鞭策自己。她也有不安、惶恐,惧怕有天社会再也无法容纳她,自己终将会被放弃。她亦想要有自己的事业,工作能力得到别人的肯定和尊重,再节节往上爬。她也期盼能谈最後的一场恋Ai,有一个相Ai的人伴着自己终老。她会为路过那人一句鄙视的话语而伤心不已。她会生病,会老,会Si。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终究不过是个人,要的不b别人多,也不b别人少。

她不希望身边的人无时无刻想起她的脆弱,想起她有普通人不了解的需要。所以,她b着自己坚强,学习怎样把自己照顾好,让身边的人,那个人,莫管是谁,都用不着为她担心,都相信她过得很好。她不会将自己承受的告诉别人,不想增加别人心理和T力的负担;不因为伟大,不因为道德观,不因为羞耻,不因为坚强不屈的意志,只为着不想那些为数不多的、愿意靠近她的人被吓退而选择走远。

她不想吓着花无寒。

花无寒定睛看着楚湮良久,说不出话来。这些断了双腿的日子里,她过的究竟是怎样的生活,熬过的是怎样的折腾,让她心生这种极端地对自己不公平的想法?是什麽让她把人与人之间的情谊看得那麽儿戏、脆弱,需要这样屈就地去维系?就算是世上所有的人都是这麽虚伪、势利,在现今这冷漠的社会里也就一人求存好了,有必要耗尽心神去留住根本不着紧你的人吗?

花无寒的心里不无痛楚。

她握起了楚湮的手,拿在手里细看。楚湮的手并不美,纵是手指细长,皮肤却很是粗糙,满是磨损,且长满了茧,闭目m0上是不可能从之想到主人是个美若天仙的nV子。她想起楚湮推轮椅和做物理治疗时的模样,不难想像这双不能修补的手是怎麽来的。

「湮湮。」花无寒抬头看着那个幽幽看着自己,也不像是在看着自己的楚湮,端出了一副无b认真的模样,「你知道吗?我并不是一个特别好的人。我为人冷漠,不关心他人,就算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也根本没放在心上,差点儿就忘了。也不知道是什麽神力使然,我会突然想起,才会见着你,认识你。你说,这不是缘份的话,是什麽呢?」

「是我走运,可以认识到你。」楚湮笑着,一脸欣喜。花无寒倒没有回以微笑,只稍稍在手里使力,握了握楚湮的手。

「我觉得,走运的是我。或许,是上天要我好好去学习怎样去关心、T谅别人。」

「无寒。。。」

「往日的我,大概真会因为看见你刚才经历的而选择疏远你,不想让麻烦的事困身。但我没有。真的没有。反而,我很想再参与多一点。很想好好了解你,伴着你,莫管是因为什麽,我也说不出来。湮湮。你就当作是上天要你帮我,教我怎麽做人,让我伴着你,让我当你的知己好友,好吗?」

楚湮落泪,心乱如麻,无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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