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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大人。”
葛重芳还待再言，闻得这一声却是眉心一跳，擡眸果见从禁军身后行来一人，身着绯袍，腰系金花，唇角两边扯开，笑却不达眼底，正是都察院的副都察使，柳历新。
此人一向笑脸迎人却手段阴诡，都察院身负监察百官之职，被他盯上的人势必要被撕下一口肉来，朝中许多官员为求自保，对柳历新不是曲意逢迎便是避之唯恐不及。翰林院分属清流，自是看不上柳历新这等人的手段，尤其是葛重芳。
“葛大人稍安。”柳历新仿若不见葛重芳面色，仍旧笑眯眯道，“吾等也是奉命行事，今早都察院收人举告，控指翰林院以修书之名私传禁书。太子殿下也是为保翰林清名，不得已而为之。”
“一派胡言！”葛重芳沉声道，“翰林文清，怎会私传禁书！”
“这便要搜过才知道了。”柳历新慢慢收了笑，眼底浮了一点凉意，“奉劝葛大人还是莫再阻拦的好，毕竟……私传禁书，罪同谋逆啊。”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翰林
谋逆之罪, 诛九族。
一时翰林院内外落针可闻，柳历新倏尔又笑了笑，同顾得宜道：“顾大人还在等什麽？”
顾得宜招手, 禁军便分列两队长驱直入, 一衆翰林院诸人神色难看, 忽闻宫室中传来一声娇斥, 葛重芳眉心一拢，想起院里头还有一位贵人在，当即转身入内。
柳历新亦是面色微变，紧随其后。
藏典室殿门大开，两旁的烛火微微摇曳，立于当中的女子鬓插流苏, 容色昳丽，即便未着华服云靴也难掩通身贵气, 可谓极豔极清, 叫人不敢逼视。
这样的人物，阖宫上下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哪怕从未见过容姒本人的柳历新也立时反应过来，行礼道：“不知昭明殿下在此，惊扰之处还请殿下恕罪。”
容姒却是微微扬眉, 似笑非笑：“柳大人好大的威风, 率禁军围了翰林院不说, 竟还不许人出入, 是不是连本宫都要一并被圈在这儿？”
传闻中的昭明公主素来不是个好脾气的, 眼下看来, 竟是连朝臣的面子都不惜得给。
顾得宜面露犹疑, 忍不住低声同柳历新道：“要不要派人先请示一下太子殿下？”
柳历新咬牙，请示？怎麽请示！
方才他和顾得宜就扬言奉太子教令封禁翰林院, 眼下若松口让昭明公主回去，岂非是打了太子的脸？更别说还可能节外生枝！
可若不让公主回去，又必叫公主与太子殿下离心。且昭明公主素得圣宠，到时只怕连太子殿下也不好交代。
让太子殿下左右为难，被记恨的便是他柳历新了。
柳历新心念几转，只得拦下顾得宜，自己来当这个恶人：“殿下恕罪，臣等也是奉命行事。禁书一事非同小可，还请殿下暂且移步。”
这是不敢得罪太子，便只能得罪她了。
容姒也不意外：“本宫并非是要拦着大人不让搜查，只是这些典籍实在珍贵，就连本宫来此翻阅都要穿戴手衣，你们这些人笨手粗脚的，若是典籍有所损毁该当如何？若是此间没有你们口中的禁书，又当如何？”
容姒神色一冷，话锋陡转：“轻辱翰林之罪亦是非同小可，不知这罪名是由你们来当，还是太子殿下来当？”
葛重芳闻言，深看了容姒一眼，紧追道：“殿下所言极是，凡辱翰林士者，文人不容；凡毁古籍珍文者，天下不容！若今日是圣上下令要搜翰林院，臣等绝无二话，可你们仅凭太子口传教令，便要重踏翰林门第，臣，不容！”
“你——”顾得宜一手握上了腰间佩刀，被柳历新按下。
柳历新沉吟片刻，朝葛重芳拱手，语气和缓道：“葛大人莫要误会，实在是吾等职责所在。即便吾等相信诸位大人，也不得不查上一遭。其实吾等也知，翰林院所收典籍皆需一一登记造册，是万不会有禁书夹杂其中的，可近日翰林院修史，据说同世家们借了不少的旧籍……”
柳历新觑着葛重芳面色，笑道：“恐怕那些典籍，翰林院还未能登记完全吧？”
翰林院诸人皆是心头一沉，容姒亦是微微敛目。原来，太子真正的目的是那些世家。
或者说，是支持其他皇子的世家。
比如，二皇兄容岳。
太子不惜冒着得罪翰林的风险，必是有了十足的把握！他是要借着这桩事，解琅侯爷之围，断二皇子羽翼。而梦中的自己，或许只是顺带被清除的虾兵蟹将罢了。
“诸位大人放心，待此事了结，柳某必亲向诸位和太子殿下请罪，以恕今日冒犯。”
柳历新放低了姿态，好言相劝。眼下翰林院诸人也心存犹疑，若这些典籍当中真有什麽问题，他们这般阻拦，岂非有包庇徇私之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