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百花园──
戚澜蹲在角门边叹气。
本来他的行李都搬进了园子里,就是个要在里边常驻的意思了。可是今日这一闹腾,却以「夫人受惊」被客客气气地赶出园子来住。天可怜见,他可是清清白白,没惹过他这位老婆大人分毫,有错也是老五,凭什麽连他这亲族也要受这株连之苦。真真是冤枉得紧。
平心而论,他也不是不能大大方方的待着不走,只是魏紫在他打算奋起抵抗的时候忽然露出一个同他阔别多年的微笑,虽然笑得浅淡稀薄,可他一楞神就如同喝了什麽迷汤似的点头答应了。
谁知这一搬竟而生生折腾了一个多月,园子里平日就似乎是无人一般,除了有人将餐点送进去,把浆洗的衣服拿出来,自己那位老婆带来的十几名护卫竟然都如同死人一样,夜间偶尔参与府中的巡视外甚至不出园来走动。
这般女主男仆同住一处本来全不合理,可是父亲却对这些放任自流,不闻不问。
这委实是太过奇怪,叫他不能不思量再三。
纵然他知道父亲必然是看中了冷水庄财可倾天,娶了庄中的最後一个女子「九小姐」冷碧就等於得到庞大的财富,这固然能对於父亲有所帮助,然而这个冷水庄却包藏了数不清的迷。虽然是所谓商贾新贵,可是冷水庄出道之前全似乎全然没有任何物产经营。
商人之事,虽然也不乏一夜爆发,可是冷水庄做的都是实实在在要下大本钱的生意。观其田产之类,也都是出名之後方才购买的。这些事情父亲不该不知道,可是他却偏偏还是选了这个诡秘的亲家。
这其中的原因或者也关财货,但是骨子里是什麽谁也摸不清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看着天边已经开始下沉的夕阳,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其实还是想问问那个人——这五年他是怎麽过的。以他的骄傲,又怎麽肯屈居人下,甘做家仆。他是被人戏称为「天下第一冷」的「刀剑绝命」陈解意的闭门弟子,倘若不是那时,他独自一人上凌宵山的」神仙手」李大药处为重伤的陈解意寻药而遇上了自己,只怕此刻也该是个名满江湖的冷面侠少了吧?
倘若当年不相逢呵……
他苦笑,低头看着自己足上的销金靴。
陈解意的闭门弟子和那时如同野马一般四处游荡的自己相识於凌宵山脚下的小茶亭。先是以剑相交,後是共历生死。
当年自己曾经笑他「出身冷刀门下却不知何为真冷」,当年自己曾经值疏雨敲窗时与他同塌而卧秉烛夜谈。他师傅病方大好,他居然就偷偷溜出来和自己大醉一场。那时候的自己似乎……似乎……很快乐……
他撩起衫子,索性在草皮上坐了下来。
那时候的魏紫,只是包着一层冷色的外壳。只要一经打破,会发现那看似微冷的人骨子里比谁都热烈。无论是凭剑吟歌亦或行侠仗义,他的眼睛始终是骄傲闪亮,拥有着少年人凌驾一切的豪气和骄傲。他不是个单纯的人,也非善良之辈。
他只是过於信任……
他只是过於相信——他——
他相信了一开始就可能是虚假的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让他去相信的人——却是自己……
「紫……」戚澜听见自己略微带着痛感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用那种伪善的温和口吻在呼唤着那个人。即使知道那个男人大概听不到自己的呼唤,但是想到他的时候还是想要重复这个习惯。
身体无力地向後靠,却在放松身体的时候朦朦胧胧地看见一片沉暗的紫色。充满力量却略嫌冰冷的手拽住了他的手,硬是把他扯了起来。然後他才注意天色已经昏暗下来,夕阳最後的光泽不知道什麽时候被漫天的云幕吃的一乾二净。
「喝醉了。」声音平实地陈述着,可是说着话的人却不由自主地轻轻皱起了眉。「怎麽睡在这里。」魏紫似乎被浓重的酒味和明显已经被打了些露水的微潮衣服撩得有些想发怒,语气里爆着小小的火星。
毫不犹豫地拉起靠在角门边上似乎有露宿企图的人,自然而然地把他身体全部的重量承担在了自己的身体上。一只手拽住那个人宽厚滚烫的手掌,另一只手搂住被上好绸料衣裳包裹的熊腰。
天已经黑了。今天没有巡夜的事情,他不能再离开百花园。
这麽想着的时候身上挂着的身躯似乎变得更加沉重了些,喝醉的人带着明显神智恍惚的各种表现不断地叫着「紫……紫……魏紫……」,脸上还浮现出微微扭曲的,不太成功的而且有些不知所措温和笑容。
眼见附近全无仆役,找人送他回去似乎也成了一种奢望。何况这人喝多从来不见安稳,总不能任由他一夜呼唤自己的大名在府里闹得天翻地覆。魏紫虽然不承认这对自己会造成什麽麻烦,却似乎还是很体贴的考虑到了对於自己的主子和眼前这个醉鬼会有什麽影响。
「紫……今天我在王大人家的宴会上多喝了一点呢……」身边的人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个扛着自己一路毫无困难地往园子里走的男人就是自己要说话的对象,依然非常热切地把头扭向空无一人的方向兀自喋喋不休。
扛人的男子似乎对於被扛的人的这种可笑行为完全没有看到。只是在那个人拉扯晃动的同时裹发的软巾也被扯松了不少,鸦色的长发略微有些零乱,有几绺已然如同脱缰之马,放肆地滑落在戚澜的颊边。
一路拖行直到房间,厅堂里还挂着无数富贵之气逼人眼目的艳色牡丹图画。在经过某一幅牡丹图的时候魏紫稍微停了一下,稍微把喝醉的人搁在他平平的双肩上的一只手臂托了托,再次前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甚至连拖人的时候都是冷若泼霜的,一张清冷冷的脸上的当真是全无半点表情。他长得五官端正,全然是个好男子大丈夫的相貌,然而在从那一幅牡丹图前一站,竟然生生叫人生出一股子热烈妖艳的错觉,彷佛这人本身就是一朵倾动天下的国色名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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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才把醉得三魂游七魄荡的戚三扯回来自己的住处。想也不想就动手将其卸到了床上。数年间伺候人的习惯叫他把一切都做得妥贴之极。然而酒醉之人,十个倒有九个是很麻烦的。
床塌之上的男人摸索着领间的盘扣,可惜醉侵四肢,一双手早已不听使唤。再如何纠缠也只能似乎对那扣子无可奈何。急切起来,居然就用手奋力撕扯。
魏紫一声不响地按住乱动的身体,修长白净的手指灵巧地解开一个个盘扣,戚澜健壮的身躯慢慢显现出来,中衣里还散发着一股富贵人家用以薰染衣物的香。
魏紫略略一顿,随即缓缓地将手掌摊平,印在了戚澜的胸肋之间的肌肉上,指掌只觉微微振动。那起伏绵延回圈不息,原来是戚澜的心跳。
与君一别,至今五载。
五载光阴几度梦……
却只是漏断星冷梦不成呵……
当年不惜让此身苟存於世,不过是想——再见一面罢了。
只是原来这些都是假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些叫他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活」下来的理由……全然都是假的……
他怪不得人,只能说自己——无聊。
魏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没有醉。还是想像五年前一样,骗我靠近,好给我一刀痛快的?」
床上的人依然闭着眼睛,喃喃自语似是酒後说些胡话。
魏紫正欲撤掌起身,手,却被那个本该醉了的人牢牢地扣在了胸前。戚澜的眼还是闭着,只是那轮廓分明的面孔上已经浮现出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
「早知道骗不过你……只是没成想当年的事情,你竟知道了……」戚澜闭着眼,却始终不肯放开魏紫的手。「为什麽你……要来……」
「来与不来,不是小人能够做得了主的。姑爷今日只是来问这些的吗?」魏紫由着他拿住了自己手,神色只是淡淡的。
「五年前,咱们在凌宵山下的酒铺第一次相见,姑爷可还记得和我说过什麽话?」
「虽不过萍水相逢,不妨……做个朋友。」
「姑爷,难道当年咱们当真是萍水相逢麽?我至凌宵山为师尊求药,你也负伤至凌宵山求医。我往梦泽城送信,你也恰好去到梦泽访友。我在鬼仇山被师尊的对头围攻,你居然也能偶然路过助我一臂之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稍微停了一下,唇边勾起一个冰冷的笑痕。「一直到最後我也以为那是我们有缘分,我也以为那不仅是朋友间的缘分——也是生死以之的缘分。」
戚澜松开了他的手,却依然闭着眼。
「天下哪里来的那麽多朋友……哪里来的那麽多……生死以之的……缘分?」戚澜的声音很轻,却全然和平日里不同。带着一种毫不留情的讥讽和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满不在乎,只是心音却微微地急促了些。
听着那个人的怀疑,连自己的心里也觉得苦涩。那些有心算计的局,却把自己的一片心肠也给绕了进去。忽然之间竟然不知道这话是说给那人听,还是在告诫自己。
「五年前,师尊还是朝中王大人的知己之交……王大人当年尚是狄大人的得力之人吧?那时候,这些事情我全然不知。师尊吩咐我做的事,我就去做。师尊吩咐我杀的人,我就去杀。」魏紫自嘲地勾了勾唇,可惜没能如愿以偿,完整地笑出来。
「从一开始姑爷就只是想要替令尊拿到家师和王大人、狄大人往来的那些书信密函。至於那些什麽并肩作战,秉烛夜谈都不过是姑爷的手段。姑爷——骗一个不知道情爱颠倒的傻瓜,想必趣的紧。」
「紫……」戚澜木木地唤着他的名字,眼睛却依然没有睁开。
「姑爷不用再拖延时间了,那熏在衣裳里的毒香不会发作的。魏紫早已经死了五年,你借刀杀人的计策没出半点差错。」
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那蛊虫又在燥动不止,似乎是毒香叫它们兴奋起来,越发想要在寄主体内肆无忌惮地游走,但是它们却依然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宿主。
也不能控制他手中高高举起的利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洁白的刀刃反射出的光芒——泉水一般闪亮。
银亮的锋刃拉出一道光影,浅暗灯光下自有一般诡异的明亮。刀身划开空气直直向戚澜心脏扎去,力道劲猛手法狠辣显而易见是要取人性命。
两人间隔不大,刀刺之下被袭之人必无幸理。
然而短刀撕裂皮肤肌肉的声音却没有响起。戚澜一双似乎沾染了些魔魅之气的双瞳骤然张开,电光火石间已然用左手牢牢捏住了那致命的利器。刀面上倒映出魏紫冷厉的双目,薄唇紧抿更显得狠辣无情。
「你不想死?」讥讽的声音似乎比平日的谨慎谦逊有所不同,声线略为低沉的同时也微觉沙哑。「杀人偿命。我杀了你,从此以後就算是两不相欠。」
本是在床上似醉半醒的人此刻却分外犀利,连笑容都彷佛短刀映出的光色传达着凉薄坚硬。「你真以为我会为了当日一个不真不假的誓言而心甘情愿地去死?你以为我竟肯跟你有什麽两不相欠?」
「一命赔一命。无论你甘愿与否,就凭你害我性命我也合该料理了你。」魏紫冷冷地看着床上尤自躺卧着的男人,手中的短刀被他牢牢捏住不能再展攻势,只得不断加力与他僵持。
男子沉冷的目光变得更加阴晦难解,只是平稳的声音反而带上一层嘲讽。「一命赔一命,那也要你已经死了。只是不知道,死人是不是也能在这里同我讨命?还是说你是个——不怕见光的阴鬼?」
他一顿,忽然口气有些涩然。「既然当年的事情你能够逃过一劫,如今又何苦再出现。於你於我,都没有半点好处。你何苦……」
刹那间魏紫的脸上几乎是刷上了一抹狂臆,青黑色的双瞳闪烁着如同磷火一般幽异的光彩。本是和戚澜挣持抗力的腕子忽然一别,居然借着戚澜的手劲将那柄短刃向自己戳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眼见一刀就要捅进那人的心窝,戚澜猝不及防下几乎惊呼出声,下意识地上身借腰劲猛地弹起,手奋力带着短刀往後一撤。
然而两人距离着实太短,刀尖虽被拉偏少许却依然没入了魏紫的肩头,这一刀夹着二人争扯之力居然生生在魏紫身上斜斜撇出一条长长的口子。肌肉撕扯的感觉戚澜并不陌生,那种割断血管切入骨骼的震动他也不是第一次感受。只是自从杀过第一个人之後,切割他人的身体早已不会叫他心跳加速。
可是此刻他只觉得心跳的速度加快到令他感到不适的地步。
戚澜不知不觉撒开了手。似乎有些不能消化眼前突然发生的事情。
他几乎——杀了他。
这一次真真正正地一刀裂肌入骨,不是精密谋略当中的某一个小小部分,也不是偶尔酒醉後的一次摸不着边际的妄想。心脏狂跳,纵然面上只是一片茫然,可魂魄却似乎都被他那种从来没有见过的狂暴彻底凝固。
他以为自己可以控制得很好。
他不否认,五年前那一场情事里他是半真半假。他不否认自己对当年那个倔强冷漠的少年心存情意。只是他自始至终都很清醒。他知道自己该干什麽,也知道自己可以牺牲什麽,必须保留什麽。
所以他不但装作和魏紫处处相逢,兄弟情深。还在那之余着意对那人温柔关照,百般亲厚。
本来不过是为了盗窃书信以给那个学判王之州一个致命的打击,叫他把该供认的都说出来。可到最後为了摆脱狄熔对自己的追捕,他不惜把那份隐隐约约的情谊,借着一场酒後的枕席床第之事弄得露骨之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赌的是魏紫的不知所措和欲罢不能。
他赌的是魏紫会心慌意乱远远遁去,也顺便替他引开了狄熔急於灭口毁证的耳目。
他赌的就是自己可以控制得了自己,赌的就是牺牲了这个少年之後能够在这场暗斗之中全身而退,不暴露一丝一毫。
最後他赢了。
等狄熔发现杀死魏紫灭口已经是毫无意义的时候,他已经远远逃到了京城,再也没有什麽可以威胁到他这位摇身一变,成为戚府公子的「戚三」了。
他一直以为,即使他会在想起这个人的时候觉得寂寞和痛楚,他也可以清楚地权衡利弊,然後冷静地告诉自己一切都没有做错,也不需要後悔。
也许自己爱他,爱到无法解脱的程度。然则他不愿意为此枉死。只有活着才能得到一切,无论是平静还是繁华,都必须自由地活着——
即使要去牺牲。
可是他现在却发现自己竟然在害怕自己再一次杀死这个男人。
即使冷静地知道必须除掉他才能达到目标,却还是觉得不能忍受那种骤然间炸裂的恐慌。理智清明,情思却早已奔腾脱缰,拉扯地他惊慌失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狭长的伤口中渗出黑稠的液体,散发这古怪的药味和腥气。
「姑爷此来,大费周章地装醉熏毒,难道不是想除去小人这个活口,再顺便细细摸清冷水庄的秘密麽?眼下何必惺惺作态!」魏紫冷笑着将匕首从伤口中抽出撇到一边。这一抽拉,带起一串黑红色的黏液勾连在锋刃上,也染得衣襟上一片深暗。似乎不像寻常的出血。
「当初那几个所谓刺客,不但可以潜入府内,甚至能知我嗅觉异於常人而摇动花枝来接近我,想必也是姑爷暗中提点过了罢。只是姑爷後来却发现他们全然不是我的对手,又恐事态过大不好收拾,是以就上演一出苦肉计,自行替我挡下一掌再顺势杀人灭口。」
「那满园的花,那撂在我房中的荷包,都不过是为了掩住我的耳目,叫我以为你做那些事情都是挂念从前——嘿,这花,原是没有白栽。倘若我尚且是当年那个信你至深的无知小子,此刻姑爷必定可以称心如意。」
月光下,一席话,竟宛若霜寒刺骨。句句敲在戚澜心头,带起他一个苦笑。
「你如何知道会知道这些事情?前几日你该还不清楚吧?」戚澜的声音彷佛金属碰撞,他深知魏紫自来不擅做戏,前些日子那些不知所措明明白白昭示着他应对当年的事情并不清楚,怎麽如今竟然一时间全都想明白了呢?
除非——他得到什麽确切的情报。然而这种时局之下,谁又会把当年那桩事情的真相泄露给他知道?还是自己当年的布置终究是出了问题,叫他查了出来?
戚澜开始冷静下来企图周旋一下现在的场面,如果能够知道他究竟适合窥得真相那自然更好。只是这麽想着,却忍不住看他的伤处,心里暗自告诫自己不要太过留神对方似乎有些异常的伤口而放松警惕。只要他利刃在手,自己要全身而退只怕还是险的很。
魏紫冷笑道:「姑爷有姑爷的法子,小人难道就不能也有一两个难办事的人麽?」
戚澜苦笑道:「咱们这五年都没白过,也算是各自有收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年他欺上瞒下,一手将奇铭郡科弊案的种种线索证据拱手送予和太子党争位正凶的易亲王府,为的就是叫易亲王把狄熔一派连同戚氏的势力连根拔起。岂料易亲王老谋深算,竟然和戚府达成共保自己登上皇位的计画。
皇叔争权在天朝开国以来本也不是奇事,第四代君纯宗文皇帝就是以亲王之身,生生挤掉了当时的仁真太子而登大宝。因此众人都以为会再演当年之局,朝中对於易亲王继位的呼声之高几乎压倒太子。
他本想易亲王看似是宗室内谦冲第一,可是性子里狠辣却是真真切切,倘若成事之後必不容戚氏一族酣睡卧塌之侧,如此一来倒也更为乾净。因此他一直再无动作,甚至一口答应做了和易王府交通来往的关节。
其时的局势对太子党可谓是危如累卵,然而就在先帝病重易亲王意图逼宫犯殿,迫先帝另立储君并擒下太子的时候,戚帧却反戈一击,藉口部署安排将易亲王逼宫的三千亲兵强行分散,以至於逼宫兵将力量分散,遭到早有准备的内卫全歼。
易亲王得知逼宫失败已是第二天凌晨。此时新帝却已经身袭御命,承受大统。
易亲王纵有夺嫡之心,却毕竟不敢在戚帧掌握了京城一切兵力的情况下冒险做那弑杀新君之事,而新皇亦恐易亲王势力盘错於朝党之间不敢对其下手,因此这一桩事故也只能不了了之。
那变故来得太快,戚澜当时负责同易亲王府来往交通,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竟然也被蒙在鼓里。直至见那天清早到老大戚绪戎装而归,却执的是东宫符信前来封赏才知道事情早就尘埃落定。
「姑爷说笑。魏紫今日不过是拜姑爷所赐,有没有白过,大家心里都清楚的很。」他薄唇轻轻向上撇着,笑得冰冰冷冷讥诮疏离。
「姑爷不必这般戒备。小人不过是要问明姑爷的来意而已。莫说是区区毒香,就是三万六千刀的凌迟之刑,小人也不会在意。方才那一刀,本是我一时冲动。姑爷不受原也没什麽要紧,我这一刀却也不白挨,从此以後当年的事情就不用再提了。」
本还有一瞬的奢望,只盼那人肯与自己一样舍弃一切,肯和他——同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可惜终究是……零落一梦无人顾。
那一刀,这个男人躲开的不只是锋刃及体,还有他五年以来的妄念。
原来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虚妄之思,这个人对自己不过就是利用而已。
戚澜本是个伶俐万端,心狠手辣之人,工於算计也非一日两日,但饶是他自认心肠冷硬,一腔机变翻转此刻对着这眼前之人话里的狠绝却全然使不出来。
一时间他只好钝钝地笑。他晓得魏紫虽然面上冷淡,可性情却是极刚烈的。五年前自己和他相处不过半年时光,就已经知道他一旦下了狠心,竟能胜过自己十分。他从得知冷水庄的人进府时就处心积虑想要拉拢过来,谁知道他那要拉拢的对象竟然是这人。
刚刚自己躲的那一刀,只怕是彻底伤透了他的心。
他知道,自己一死,那人一定会跟着来。只是他太清楚目标,他要活下来。他要毁了这让他不得安宁的戚家,从此自由来去,淡忘前尘。
自从多年以前的那一天他选择了自己的梦想,那麽无论欺骗也好,伤害他人也好。只要能得到自己梦里的那种幸福他愿意牺牲一切。
即使会在这牺牲的过程里,痛得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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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澜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尽量平稳的声音道:「我来,是想要代替太宰大人跟贵上谈一笔交易。」
魏紫眸中精光陡盛,沉声道:「太宰狄熔?」
戚澜微笑道:「不错。太宰狄熔。」他本是卧在床上,此刻却已经慢慢坐起身来。月色流散,透过小窗在他身上镀下一层单薄的寒光。
「父亲许了你们什麽好处我并不知道。即使我们已经派了很多人查过,可惜始终不过联姻二字。可是眼前的事情明摆着,父亲绝不可能是看上你们的财力而已。」
「你们的送嫁队伍过清砚山时,太宰大人驻在那处的人竟然被全数诛灭。可见父亲怕是当是要依靠你们做为武力上的依靠为多。此时父亲和大人关系正紧,若冷水庄的确是个又有钱货又有私勇的後盾,的确是可以压得人不敢轻举妄动。」
魏紫的唇角滑过一丝笑意道:「姑爷这麽说是来替太宰大人拉拢我们冷水庄咯?」
戚澜悠然道:「只要父亲能给你们的,太宰大人也一样可以给你们。」
「我以为……你是戚府的三公子。」那个人的笑容冷冷的,如同凉薄的刀光一样肆意刮磨着戚澜的双瞳。
戚澜一笑道:「我是。只不过戚府的三公子不一定就不能够做些其他的事情,对不对?」他的声音很温和,似乎是在大度地为自己所受的委屈做出什麽适当的解释。
魏紫冷冷地咧开嘴毫无声息地笑,俯低上半身靠近那个人的面庞道:「姑爷真是天资聪慧,可知道台辅大人给冷水庄的礼物是什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笑出一口细白好看的牙齿,森白到似乎可以咬断人的咽喉。「台辅大人的礼物……就是姑爷您本人……」
竦然一惊,戚澜几乎是立刻对上那个人已经逼近的双眼。忽然胸前一紧,彷佛被人生生用烧红的生铁烫烙过皮肉般燎烧巨痛。
震惊到顶点的瞬间茫然立刻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连根牵拔,忽然降临到自身的危机叫他立刻弹身而起,胸口莫名的烧痛难忍,心中隐隐觉得不妙,即使不知道会被做为什麽形式送出却依然有非常恶心的感觉,隐隐觉得似乎有什麽阴谋的气息在空气里猛然四散炸开。
魏紫伸手便要拿他大穴,争奈戚澜身形流畅,眨眼之间已经双手和他拆了数十招。瞅准机会,仗着自己熟悉魏紫的擒拿手法取得几分缝隙,左手两指疾出抢上面前那人的双目,口中厉喝:「躲开!」
魏紫脚下一滑向後错出数步,堪堪躲过双目被毁之祸。他见戚澜从床上窜起,便站在房中动也不动。窗外的月轮微倾,叫他那一身紫衣冷光下被掩映的更有一番诡邪的气息。戚澜下意识地捂住胸口,那烧热虽然在慢慢冷却,痛感却只有更甚!
眼光不由自主地去看那人的手中,宽大的紫袖拢住了什麽银色的东西,只垂下一段石青色的丝绦。
「你做什麽?」戚澜急怒之下反失了一贯的从容调笑,语气又狠又戾。
「自然是给该属於冷水庄的东西打个印。公子难道就不知道有了主人的牲口都要烙个印来方便辨别麽?」魏紫笑意油然,恶毒之色毫不掩饰。「有了这个记号,别人就知道你是谁家的东西了。谁也动你不了。这不是好的很麽?不管你为谁做事,最後总也是冷水庄的人。」
戚澜一咬牙,心中悔道:「怎就忘了他本是个狠辣的性子。如今这是什麽时候,竟然这般失了防备,当真该死。」
胸前痛感越烈,忍不住冷汗盈额,隐约知道自己是受了外伤,可是用手一抹却全然不见失血,也未曾感到肌肉皮肤有所撕裂,只是火辣辣的惊痛一片。
手自然而然摸向腰间藏住的软剑。纷乱之中只是想:倘若他逼上前来,是杀,还是不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抬眼死死盯住魏紫,却发现他暗淡月光下似乎有些异常的憔悴。彷佛消耗太多的力量下有些脱力。若不是那种冷淡恶毒的神色叫他想起彼此的敌对关系,此刻真叫自己想要冲过去牢牢地扶抱住他。
小窗就在身後,他几乎来不及去想身份暴露的不妥,只是一味地想要逃窜出那个人的视线。退至一个角度,见那人除了冷冷地看着他,似乎再无别的意思,忽然觉得一阵冰冷。
五年前与五年後,也许无论什麽时候,他们都只能是敌人。只能不断算计,只能不得安宁。
不及细思,他拨身而起,撞破窗棱而去。恍惚间似乎听见对方一声长长的叹息。
靴底踏在柔软的草皮上,他忽然全身僵硬。
冷水庄的家仆武士们竟然一个个面无表情地站在他的面前,手中虽然没有任何兵刃,只是那种如同死人一样的呆滞表情却叫他不寒而栗。发现他落到地面上,几乎所有的武士都迅速包围了上来,一双双眼内像忽然点燃了耀眼的灯火,显得诡异晶亮,如同捕食前的野兽正在饥饿地看着来之不易的食物。
戚澜虽然艺高胆大,可是此刻胸前剧痛,加之这一群默默无言神色异常的人又如此阴森可怖,无奈之下只有一动不动地站着。
当此一刻,却是货真价实的敌不动我不动。
然而不动,毕竟不是个好主意。
谁又能永远不动?
戚澜腰间软剑一抹在手,再也没有犹豫。身姿游龙惊云般矫健穿梭。敌人的速度极快,然则戚澜的速度更快!一声声兵刃下肌肉筋骨被劈裂断截的声音叫他听得清楚之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月光迷离之下只见到他穿梭如风,剑走如电!
可是即使占尽了上风,他却忍不住周身冰凉。
一般人在被砍倒的时候,至少应该发出呻吟或者倒地的闷响。
可是这些人却是在闷声不吭地在挨剑,既不发出叫喊,也不因为痛苦而倒下。似乎只要四肢依然能够使用,就能够永远的战斗下去。就连喷溅出来的血液也浓稠发黑,带着奇异的药物气味在空气中弥漫。
无声无息的战斗,周围甚至能听见风在摇动着花木松竹的风雅轻音。只有那一双双明灯一样闪亮的眼睛在紧紧地盯住他,似乎是一只只钉子要把他牢牢钉在这鬼魅的园子里。
可是戚澜此时此刻脑中所想的却唯有尽快地离退!
围墙就在不远处。从一直以来的短兵相接,戚澜惊讶地发现这些人虽然很多招式精妙,步伐快捷,可是却全然不会轻功。腾挪之间始终无法远离地面。只要跃过围墙,想必他们要追逐自己也要费上一番手脚。
他知道这些人也许不想伤害他,只是想阻止他离开。因为他们没有兵刃在手。否则即使自己再强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一路血战,终於在放倒三个人之後——说放倒,那便是真正砍断了那三人的小腿——他总算纵身上了围墙。而那些冷水庄的仆从们只是在围墙下看着,一个又一个地聚集在墙下,却又不去攀爬围墙。他们面无表情,微弱的光线下显得阴森如鬼。
戚澜看的头皮发麻,下意识地撩起眼看向那座园中主宅。
却见魏紫则站在自己撞破的那扇小窗後,阴影中看不清楚眉目,只有那紫色衣袖按压住胸口的动作,在那边自顾自地绞出一个寂寞疼痛的阴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些举止眼神都无比怪异的仆从似乎都有什麽不对。
他隐隐感觉到父亲所需要的东西就是这些奇诡的家伙,这些人也的确可以成为比私勇军队更勇猛武装。只是,谁有真正能够驾驭这些可怕的东西?想要驾驭它们,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那个紫色的身影转进了黑暗之中。
同时,戚澜纵身一跃,终於离开了这个如同梦魇一般的地方。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房内的魏紫终於支撑不住颓然跌坐。双足如同被抽去力量一样开始麻痹,温度低下的身躯爆发出一阵阵拉锯式的烧痛。
放松身躯靠在一边的脚踏上,魏紫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秋月如盐,一点点渗透在心尖的伤口,痛到欲呼无声。
一双香软的睡鞋踩住宽大的紫罗袍袖。
「小姐……您回来了……」魏紫半闭着眼,气息散乱,目光恍惚。
「紫哥哥。」少女天真无邪的眼神在黑夜里如同品质上好的宝石,散发着不可直视的光芒,清越的音色略有些急促。」哥哥把那麽重要的东西给他,当真不要紧吗?若失了药虫,哥哥倘若发作可怎麽好呢!」
「小姐。」男子唇边蒸腾着苦涩的笑容。」小姐瞧得上的本也不是他,何必多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少女一呆,嗫嚅道:」你怎知道了?只是我虽然喜欢,叔叔却未必肯的。」蓝紫色的裙裾如水般泼陈开来,同样低温的身躯依靠上了同类的怀抱。
「哥哥,药虫对没有挂念之心的人起不了作用的,既然能借助药虫存身,那必有所念挂之事。哥哥的挂念是什麽?」
「小姐,我挂念的人从今往後都只会有小姐一个人。当初如果没有小姐,魏紫如今已是一堆白骨。还有什麽资格谈论挂念之物。」
他苦笑,挂念的原来是离自己最遥远的。只是舍了这一副残躯也要救下他,即使知道是利用也没办法抛弃。
不过是作茧自缚,到头来辗转尘寰无人顾。
「哥哥,碧儿真的可以和五少爷一起玩耍麽?选了他叔叔要是生气,又会像上次那样让人把花园里的花全烧掉了。」冷碧的声音无比委屈,小小少女的心里全都是对喜爱花朵的怜惜。
只有魏紫才知道所谓的」把花烧掉」的同时,还有当时在那座花园所在宅邸里的几十条人命一起也做了那满园鲜花的陪葬。
「不妨的。这一次宗主大人不但不会生气,且反会嘉许小姐你呢。」男人自然地搂住怀里的少女,似乎是兄长一样的温柔叫人不由自主地安心。语音低沉,难分话里真假。
「小姐安心,虽然小姐如今忘却了,可是当年的恩情我绝不会忘。请小姐再多等一些时候。哪怕粉身碎骨,小姐的恩情我也一定会报答。」
少女歪着头浅浅地呼吸,不知何时已经进入梦乡。沉睡的脸庞白瓷似地细腻,却也同样寒凉。
魏紫抱住少女,费力地站起身来,将她安置在床上。自己却又在脚凳边坐了,静静地看着那被撞破的窗棱发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刚才自己伤他,正是要把自己体内压抑蛊毒的药虫放到他的身上。宗主的术法要求躯壳乾净,别的药虫待过的躯壳他绝不肯再沾,加之冷碧又看上戚家老五,定然不会再要戚澜做血祭。
接下来只要在这场暗斗里保住三哥的命就再无大碍。
然则施放自己身上保命的药虫到那个人身上,连失去常人心智的小姐也知道後果,他又如何能够不知?
今夜就因失了药虫几乎按捺不住院中的那些仆从,险些伤了那人性命。长此下去只怕不用等虫药在体内发作,先就会死在不受控制的仆从手里。
危险如斯,却终究不能不管不顾。
即使如此做为,本是愚不可及,却禁不住去反覆思念那漫漫长夜里温暖,每一思及便如同虫毒爆烈游走般颤抖无依,欲罢无从。
既然彼此没有缘法,既然挂念之事本就是虚幻执妄,那麽就放纵一回,报了恩,了了愿,就此──粉身碎骨。
长夜星稀,不知不觉竟而东方微明。
天亮了。
他终於依着床畔昏然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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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戚澜却一夜辗转。
睡是再也睡不得的了。他在父亲回朝的时候被保荐了一个殿前行走的殿卫官。前些日子要常常上殿轮值,今天不当班,却也是再无睡意。
他匆匆忙忙换了衣裳,独自去了京城最大的酒铺「得意楼」。
小二知情解意,也是眉挑眼通。左转右转,竟然把他带到了一个偏僻无人的小小单间。戚澜向那小二微一点头,也不打赏便推门而入。
房里却坐着个锦绣衣冠的青年武官。那青年眉清目秀,面若冠玉,只可惜那饱满光洁的额上有一道深深的剑痕,生生把他那好端端的文雅像貌破出几分杀气汹涌。
戚澜见他虽然坐着,却眼目都是倦意,打趣道:「昨夜是去偷了还是去抢了?怎麽如此爱困?」
那青年见他来,懒懒道:「早朝去了几回,数今日最累人。否则凭本世子的能耐,偷抢的事情能叫我累成这样麽?」
戚澜笑笑道:「世子言重了吧。早朝向来是做臣子必有的功课,世子早晚要继承易亲王的位子,现在多磨练些难道不好?」
原来这个青年竟然就是当今易亲王的独子木岚。
木岚冷笑道:「你看我家的老爹,可是轻易就死得了的?皇帝顾忌他,只怕有的是顾忌的日子了。先帝爷忌他十三年他也死不了。如今这个皇帝却不知道要顾忌他多少年。」
戚澜摇头道:「你还是那个样子。一月不过见那麽一次,却总来和我抱怨你父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木岚一双凤目又飞又亮,斜着眼狠狠看着戚澜道:「你们和皇帝斗,那是你们的事。眼下却又来连累我也不得安宁!」
戚澜奇道:「这是怎麽说的?」
木岚冷冷道:「你还不知道,今日早朝西北的战报一到,说是争州危急求救,姓狄的老鬼也不知道吃错了什麽药,竟然就把我往上荐。我那个父王,谦逊几句就要我接下圣命来。你面前如今是个征西大将军,手里捏着二十多万的兵卒呢。」
戚澜沉吟道:」任用皇室子弟打仗本来也不少见,可皇帝不怕给你爹握了兵权麽?怎麽这样大方。」
木岚冷笑,那剑痕微微舒展,更显得几分狰狞,盘据在他那白晰的额际颇叫人有惊心动魄之感。
「他自然不放心的,只是先帝爷疑心太重,在西北待过的将领死的死罢的罢,如今却找不到几个把势。朝廷里除了我在连州和争州打过几场硬仗,其余居然没有了。你说还有谁合适?等和戎人占了龙廷,那便什麽也无用了。」
戚澜一听这话便再不言语。他知这木岚自幼熟悉兵法,可是易亲王对其宠爱之极,从未上过战场。先帝在世时曾经为了铲除易亲王一系,派当时年仅十五的木岚戍守边关刚从敌人手中夺取的连州郡。
当年边境守官一易,立生战事,木岚虽然熟悉兵法,不过是个孩子,从没有真正带过兵卒。若非易亲王悄悄派了一位不得志的良将暗中辅佐,他只怕早就黄沙掩面屍骨不全。
这一段往事因着先帝做得太过露骨,除了新进官员无人不知,木岚额上至今还有被敌将袭击时所伤的剑痕,生生将一张素净温良的面孔破得杀气逼人。
戚澜叹息道:「皇上又想仿先帝的作法麽?只是如今派你一人前去无异放虎归山。再者说,和戎去年才被临近的蛰拉部重创,西北的战事怎麽想也不该会那麽十万火急才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木岚眯眼笑道:「还是你精细,满朝的文武都急荒了眼。皇帝信了下面的战报,可是却不知道咱们在里面动的手脚。那时候你劝父王把人多多投在西北,我还不明白什麽道理,如今才知道,原来是方便欺上瞒下。若说做奸臣,你倒是一把好手了。」
戚澜一哂,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喝了一口。自己投在易亲王一边,恰是父亲助新皇成功夺嫡的时候。五年来他的生活一点也没有变。
从逃出戚府再到回到戚府,他一步步算,一步步走。十几年来,机关算尽居然已经变成了习惯。
不知不觉,手掌轻轻按上胸膛。那片急痛早就在半夜渐渐消退。他同魏紫之间的纠缠情意便始於那一片刀光剑影的算计里。
这五年,他是怎麽过的?心中一乱,忽然想起这五年光景里那人或者也是催折难熬。一身的傲利竟然被打磨得甘为人下,这其中受了多少折辱苦处?
想问问他怎麽过的五载春秋,却是知道自己没有可问的,也不配问。
他知道自己这些年来如果一天不去算计别人就是必死的。可是那个人呢?那人这五年究竟怎麽过来的?为什麽自己在他眼里能看见的仇恨却多不过——绝望?
他没有为了做过的任何事情後悔过,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牺牲任何事情都是正常的。五年来他也一直觉得也许只是惆怅和无奈。谁知道见了他竟然会这样欲罢不能地心烦意乱。
木岚见他发呆,狠霸霸地一脚踹在他的腿骨上,冷声道:「你究竟听没听见?这次出征还有你戚家的人!除了你家老大,还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