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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错就改就行。”老邓是个好警察,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下次可别了,你也知道自己是未成年啊,别说带着你二姨。你一个人都不该去那个地方,带回来的时候你都吓哭了,你说图啥?”
我点头,“知道了。”
老邓收下了锦旗,我确认了那晚只有我和谢淑梅出现在旧昆剧院。
我一个人带着谢淑梅翻墙,一个人唱不在梅边在柳边,最后一个人跪在台上痛哭流涕。
没有谢君玉,从一开始就没有。
回到琢漪记后我果然没再见到谢君玉,他彻底消失在了我发现栀子蝴蝶的那个夜晚。
房间里只有小蕉叶放在案上,孤孤单单。
我试着弹了一首流水,却怎麽也发不出让我满意的声音。
最后我抱着琴走到了院子里,走上了那座石桥,绕过了景观松,把它狠狠地砸在了谢琅引以为傲的太湖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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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砸了小蕉叶这件事情没有人计较,因为第二天谢琅就因为骨折住了院。
这个年纪的老人摔一跤基本就要了半条命,蒋婉青在医院陪床,谭若清回家照顾谢淑梅,两人都忙得焦头烂额。
谢君玉正式进入了高三沖刺阶段,很少再回琢漪记。
谢劲松财大气粗,给他在苏中对面租了房子请了保姆。
我也是听顾亚萍说完才发现他根本不是十中的学生,当初的演讲不过是城区中学联合的一次竞赛激励活动。
我在活动上成功地要到了他的联系方式,并以此为契机和顾亚萍达成了深刻的友谊。
离开琢漪记回校之前,我把断成两截的小蕉叶扔进了水池,看着褐色的琴身一点一点沉了下去,最后成了鱼儿的乐园。
它和我一样无人问津。
高二的寒假我跟着学校去安徽集训,顺便买好了除夕和正月初二的来回动车票,打算分出可怜的两天过个年。
那时候谢琅已经回家养伤,蒋婉青给了我一些钱,嘱咐我带上厚衣服,安徽因为寒潮已经进入零下。
我回了一声好,然后把两件起了毛的秋衣塞进了行李箱。
在我準备收拾画笔时谢君玉过来了。
“我的谢君玉”再没有出现过,但“我的哥哥”时不时就会在生活里刷一下存在感。
比如现在他站在书桌前,交给我一套国画画笔说是新年礼物。
我看见盒子上某拍卖行的标签,没多说收下了。
高三的谢君玉已经比我成熟太多。
他开始跟着谢劲松参加一些拍卖会,进行一些商务交流,穿西装的次数也逐渐多了起来,不再像当年宣讲时那样青涩。
在迈入十八岁的大门前,谢君玉又长高了五公分,五官也变得更有棱角,富有韵味。
他仅仅是站在那儿就像后窗的一根劲竹。
我突然想起班主任周扬课上讲陆探微提到的一个词。
秀骨清像。
谢君玉就是一副秀骨清像的六朝山水,他横陈在我面前,穿过满园烟水石林,可望不可及。
我垂下眼冷淡地对他说谢谢,没有提起任何有关我“新表嫂”的事情,因为在顾亚萍口中已经能知道太多。
顾亚萍说苏中毕业季有一场民乐会,谢君玉和中阮姑娘会登台合奏;她说谢君玉和中阮姑娘经常一起去新开的咖啡店喝咖啡,去文艺书店买複习资料......
她说江徵你别伤心,等再长大一点,走出去了,就会遇到真正喜欢的人。
我刷着数学题说有什麽可伤心的,都是假的,都是我这个变态的臆想。
顾亚萍每到这时就会陷入沉默,然后跑出去买一杯香芋奶茶,安慰单方面失恋的我。
顾亚萍其实没有像我预料地一样叶公好龙。
她觉得我很好,喜欢同性又不是什麽错事。
只不过在她朴素的世界观里,我不该喜欢谢君玉而已。因为不论兄弟还是兄妹,都不该産生亲情以外的感情,通俗而言,这叫乱/伦。
我深以为然,却不打算改。
我既不指望谢君玉爱我,也不指望和他在一起。
那麽我的喜欢就不会对他造成困扰,也不会打碎这个世界既定的伦理观。
我把画笔放进行李,没和谢君玉有多余的对话,赶在年前去了安徽。
集训的宿舍是个古老的小镇,美术联考三门不考国画,我只能跟着他们一起画素描写生。
系统学习画画以后我爱上了画蝴蝶。
水彩的素描的都画过,以至于在寒冬腊月对着蜡梅画蝴蝶的时候,班上的同学都玩笑说我是不是有什麽特殊的癖好。
我说没什麽癖好,单纯画的顺手而已。
他们笑笑不再深究,转而耐心勾勒自己的线条。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