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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肯定不如以前好了,不过还能弹。”谢君玉叹气。

他没有责怪我青春期的不懂事,一直以为我是因为环香香跟他赌气才砸烂了蕉叶。

而我拖着沉重的脚步过去,怔怔地看着断裂的琴身用铆钉重新接上,看着被水流侵蚀泡烂又烘干的琴头,擡手拨了一下弦。

琴音嘶哑难听,早就坏了。

谢君玉像小时候那样拉着我的一只手按在徽位上,擡起一指轻轻拨动,试图哄我高兴。

“不想见小姑姑就不要见,别逼自己。”

谢君玉拨了一会儿,才说出了他的想法。

接着他像是又想起了什麽,下了决心一样开口,“哥说过,你可以按自己的想法过日子,这个家天塌下来我给你顶着。”

我擡眼看着已经在上海工作了一段时间,完全褪去了学生气,陌生的他,恍惚猜到了他要说什麽。

果然,谢君玉迟疑了一下,“婚期在明年八月,安排在你暑假。”

“刚定下的时候,爸着急,说你也快毕业了,想给你物色,我给拒绝了。”

我张了张口,最后什麽也没能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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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谢君玉”死后,我像个疯子一样在人间拼凑着他的残影。

栀子蝴蝶,小蕉叶,泰坦尼克的盒子......还有我的哥哥。

然后我被迫接受这些残影一样一样从我眼前消失,栀子腐烂了,蕉叶被我亲手毁了,泰坦尼克的下场是沉了,而我的哥哥也长大了。

谢琅的丧事办完后,谢淑兰来见了我几次。

我跟她没有话讲,也知道她马上就要回到新西兰,回到那个属于她自己的家。

在她从浦东起飞的那天,我也从硕放飞回了北京,开始完成《蝴蝶》的最后部分。

我没用常规的树脂,而是选了汉白玉,这是我认知中最近他的颜色。

是栀子,是琢漪记夜晚的风,是后窗的劲竹,是我的“谢君玉”。

雕像在微笑。

他微微垂眼侧首,五官清俊,有少年人的稚气也有稳重,眼神如同每次迎接我的拥抱和吻那样温柔。

自他的鬓角和发梢处长出柔软的栀子,继而振翅飞出的无数蝴蝶,充斥着我小小的世界。

他们仅靠石片相连,却浑然一体。

我轻轻放下刻刀,在黄昏寂静的画室里和雕像对视。

“谢君玉,你在哪儿?”

我在空无一人的画室问道。

我无比希望他能出现,哪怕真的是一缕游魂。

我想他再来看一眼二十一岁长大的我,看一眼为他而生的《蝴蝶》。

可惜窗外的夕阳渐渐暗了下去,直到彻底陷入黑夜,我也没有等到早已消失的“谢君玉。”

毕业展过后,不少人对感到“蝴蝶”好奇,连我的导师也问我雕像里的人是谁。

“庄周梦蝶,蝴蝶是虚拟的,但这美少年细节这麽写实,有原型的吧?”导师好奇地问我。

他蛮喜欢这个作品,和评阅组商量后还是给了我优秀。

他跟我说艺术是有生命的,原本以为我要俗套地雕庄周的故事,结果我雕出了一个倾注了自己感情的少年人像。

艺术生里太多怪咖,我的导师也是怪咖一个。

同性恋对他们而言不稀奇,他甚至八卦地问我这是不是我求之不得的初恋。

我站在《蝴蝶》前,说是。

我的导师是过来人,他开玩笑说着那可不敢展,万一人家有现任看见了要找麻烦。

而我摇摇头告诉他,“蝴蝶”已经不在了。

我的导师惊讶之余向我道歉,我说没关系,展完把他还给我就行。

我没有邀请任何人来我的毕业展,我不想谢君玉出现在这里面对《蝴蝶》。

他在上海为即将到来的婚期忙得焦头烂额,而我穿着学士服勉强笑着和同学合了影发给他说没事,有同学陪我。

谢君玉一直担心我太孤僻,没有朋友,现在看到照片也就放心了。

他说等我回去,等忙完婚礼,就到外滩给我办个毕业宴,这次的婚礼场地很漂亮,能看见东方明珠。

我在电话里笑着说好,但我要和同学先去毕业旅行。

他问我去哪儿,去多久。

我看着眼前打包好的《蝴蝶》,随口说欧洲,因为想看看文艺複兴的雕塑。

谢君玉开玩笑说这就是艺术工作者的爱好吗?接着和过去一样给我转来了一笔旅游经费。

我在两天后的清晨独自到达了伦敦希思罗,先是去国家美术馆看了各大画家笔下斑驳的爱人,然后在当晚乘坐火车前往南安普顿。

我庆幸没有用画布颜料而是用石雕留下了他,因为时光会磨灭豔丽的色泽和人物,刻在石头上却能留存千万年之久。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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