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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陈听宋摇了摇头,“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长岁一副不放心的样子,“这......”
陈听宋的声音比往日冷硬三分,带着不容置喙,“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长岁把竹纸伞递给他,万般嘱咐,“注意身体。早些回来,欢荷做了桂花糕。”
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陈听宋的嘴角扯出抹笑,“今夜我想歇在温兰宫,就不回来了。”
他一人在大雨中走走停停,衣袍被水汽打湿,像只落汤鸡。
不知过了多久,一处极高的门槛挡住了他的脚步。
他淡淡擡眸,是太庙。
他松开手,竹纸伞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停下。
打扫的宫人出来迎接,但他像是没有看到他们一般,径直走了进去。宫人面面相觑,行礼后退下。
“啪嗒,啪嗒——”
豆大的水滴不断自袍角滴下,渗入殿中的砖石。
他拂开面上乱发,牵动着冷到发颤的身躯,走到满墙的牌位前,拿开蒲团后直挺挺跪下。
二哥,抱歉。
屋外大雨一夜未停。
他跪了一夜。
苏玄春
“陛下,下次不可以这样了!”长岁拿着帕子给陈听宋擦拭着湿发,盯着他喝下姜汤,“养了那麽久才好不容易康健了些,还要这般糟践自己。要不是奴才们来寻,您,您......唉......”
“好辣......”陈听宋微微擡首,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长岁,糖。”
看他这幅样子,长岁又是气恼又是无奈,从袖中取出饴糖来给他,“只有一颗。”
陈听宋笑笑,含着糖问道:“那个替我施针的人呢?”
“在偏殿候着,”长岁答道,“奴才去带他来。”
“好。”
长岁拿着瓷碗出殿。
一个女孩扒着朱门,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眨了眨眼,“这里便是天子居所?”
陈听宋笑笑,起了些逗弄的心思,“擅闯天子居所是重罪,你小小年纪,胆子倒是不小。”
女孩脸上绽出抹笑,半分不见外地走到床榻旁,“天子是我叔父,我来的是我叔父的寝殿,有何不可?我猜,你便是我叔父吧。”
说罢,她正正衣襟,有模有样地跪下行礼,“陈千禾见过叔父,叔父安康。”
陈听宋笑意渐深,轻拍床沿,“自家人不必多礼,坐吧。”
“谢谢叔父!”陈千禾费力地爬上床沿,乖乖坐好后从怀中掏出牛乳软糕,掰了一半递给陈听宋,“母妃说好吃的东西要大家分着吃,叔父一半我一半。”
陈听宋接过牛乳软糕,笑意晏晏,“谢谢小禾,怎麽不见你爹娘和哥哥?”
话音刚落,便见侍从通报:“陛下,豫亲王携子求见。”
陈听宋微愣,随之一笑,“让他们进来吧。”
陈非琉进殿,刚想行礼时见到坐在龙榻上的女儿,唇上的一字须颤了颤,“小禾快下来,小心沖撞陛下。”
陈听宋笑笑,“无妨,小丫头聪明伶俐,很讨人喜欢。”
陈千禾跳下床走到陈非琉身旁,朝他做了个鬼脸,拉着胞兄到龙榻旁介绍道:“叔父,这是我哥哥陈斯宥。”
陈斯宥毕竟年长几岁,较妹妹更沉稳些,一板一眼行礼问安。
陈听宋从枕头旁的木匣里拿出两个出自名家之手的精致长命金锁给他们戴上,“这东西说是见面礼有些拿不出手,这样吧,你们先戴着,等下让欢荷带你们去库房里另外挑些喜欢的带走。”
“叔父最好了!”陈千禾眉眼弯弯,“听说叔父养了一只白色的大狗狗,我们能和它玩吗?”
陈听宋笑允,“好,欢荷,看顾好他们。”
陈斯宥看出他们大人有事要谈,“多谢叔父,那我们这便去。”
欢荷一边一个,牵着他们走到殿外。
陈听宋看着鬓边生了许多白发的兄长,“大哥辛苦了,多年不见,你一切可好?”
陈非琉嘿嘿一笑,向弟弟展示自己健壮的手臂肌肉,“好得很,府中有你嫂子在,我只要安心打仗就好了,阿隽放心。”
还是这幅样子,一点没变,陈听宋无奈一笑,“有大哥在边疆看顾,我自是放心的。”
长岁领着一个道人进来,“陛下,这便是方才为您施针的苏玄春道长。”
陈听宋说道:“世外之人不行俗礼,看座。”
“这不是......”陈非琉欲言又止。
“大哥认识他?”
陈非琉解释道:“你那时还未出生,这是几十年前常胜军中的军医,父皇曾因其功劳卓着而专门召见过他,我与他在庆功宴上有一面之缘......”
陈听宋眯了眯眼睛,“道长是如何得知朕的情况并进入宫中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