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葱白指尖就这样轻轻抓着他的衣角,小鹿般的眼里水汽弥漫,语气里带着哭腔:梁肆延, 怎么办啊,帮帮我。
凌晨四点,窗外突然下起了一阵大暴雨, 豆大雨滴尽数砸落在地上,声音实在闹人。
他陡然惊醒,整个人弹起, 鬓角、脖子、后背,皆是冷汗。
这场少年春梦被他做得跟恐怖片似的。
打开床头幽黄的灯,梁肆延低头看了腿间一眼, 重重地跌回床上, 手捂住眼睛, 语气里满是挫败:日啊, 老子十八了, 又不是十六。
他耷拉着眉眼, 盯着天花板发了好久的呆, 最后起身进了浴室。
江婉柔和梁泽是十月中回来的,两人进门的时候,后面跟着的佣人纷纷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提进来。
彼时是周末,梁肆延正靠在沙发上,没个正形地打游戏。他时不时瞟一眼楼梯口,按理说这个点易玖早起了啊,怎么现在还不下来。
是自己昨天的行为吓到她了吗?
可是就摸摸脑袋而已啊!
梁总,江太,好久不见。梁肆延说。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梁泽敷衍地回。
江婉柔视若珍宝地拿起礼盒,说:一千多年树龄的古茶树哦,待会儿妈妈给你泡普洱茶啊?
梁肆延瞅了一眼,又把视线移回游戏界面:不要。
江婉柔又说:手工羊毛地毯,超有民族风格哦。
梁泽冷哼,不屑地接话:你妈买了五十条哦。
话中抱怨可见一斑。
梁肆延不太明白:......这有什么好买的?
买的时候你要说,买回来了儿子又要说,你们两个真是讨人厌。江婉柔翻了个白眼。
易玖就是在这个时候下来的,她看见客厅中大包小包的礼盒,一眼注意到那风格怪异奇特的羊毛毯,无不惊讶地说:咦,这羊毛毯好有特色哦。
江婉柔终于找到了盟友,脸上笑意不止:是吧小九!
易玖猛点头。
梁肆延:......
梁泽:......
由于全家只有易玖一个人赞同江婉柔的审美,江婉柔高兴得拿了厚厚一叠给她。
易玖突然有些后悔说刚刚那句话。
易玖抱着羊毛毯上楼,梁肆延跟在后头。
今天怎么起这么晚?梁肆延盯着她披散下来的长发,发尾蜷曲,像海藻,晃动间缠得他胸口发痒。
他佯装随口地问道。
闻言,易玖轻轻地叹了口气,连这瘦小背影都带着些惆怅。
梁肆延抬手,轻轻拽了一下她的长发:问你呢妹妹。
易玖转过身,表情凝重:梁肆延,我昨天做了个梦。
梁肆延身形一顿,瞳孔微缩,耳尖都有些烫。
他浑身上下紧张兮兮,面上却还是故作轻松懒散:什么梦啊,讲给哥哥听听?
不会吧,她也做那种梦了吗?太纯情了吧,就摸摸头而已,她还能联想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吗?
易玖委屈地抿着唇,眼里带着些许懊恼和担忧,以及,一些不可名状的羞愧。
羞愧?为什么羞愧啊?
是不是做春梦梦到梁肆延了,易玖自惭形秽,觉得玷污了自己啊。
梁肆延更紧张了。
没有玷污啊,那还他梁肆延的荣幸。
我梦见我期中考试还是第二。易玖小脸紧绷,脸上愁云密布。
......
???
梁肆延不是很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算个屁大点的事啊!
易玖又叹了口气,一副不愿再和他多说的样子,而后转身上楼,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在他耳边回荡:你不会懂的。
他当然不会懂。
梁肆延莫名有些不爽,凭什么只有他做春梦啊?这不公平。
周末结束回来就是期中考试,整个年级里,只有尖子班陷入了紧张的气氛中。
中午和梁肆延他们吃完饭后,易玖拗不过从毓晗,非要带她去操场逛,易玖只能随手拿出物理题,坐在操场中央的草地上,做题。
几个人被她这顿操作看得目瞪口呆:小九,你居然随身带着物理试卷啊。
易玖轻轻嗯了声。
那你不复习其他的科目吗?从毓晗问。
她就物理差。梁肆延懒懒地靠着草坪,手肘撑着地,长腿支起,光明正大地拿出手机打着游戏。
连洲:这你都知道?
梁肆延轻嗤:爷什么不知道。
易玖回头看了梁肆延一眼,秀眉皱起,眼里疑惑。
梁肆延:看什么啊?
易玖摇摇头,诚恳地说:你可真自信。
从毓晗和连洲对视一眼,而后放肆地笑着,一点儿也不克制。
嗯,爷是普信男来着,好吧。梁肆延脸皮比城墙还厚,他也没觉得不好意思,他大手钳着她的脑袋,迫使她转过头去:做你的题吧妹妹。
易玖回过头,不再参与他们的对话,专心地研究自己的物理题。
未文理分科前,尚和的期中考试连考三天。
考场按照上学期的期末考试来分,由于易玖没有参与过上学期的期末考试,所以她的九门考试都在L班考。
你在L班啊?樊江杨说。
易玖:嗯。
那你好好考试,可别被干扰了。
易玖没明白他的意思,但她还是点点头,说了声谢谢。她上楼的时候顺便把牛奶带了上去。
等易玖到L班的时候,她才明白樊江杨言下之意。
整个L班闹哄哄的,黑板上写满了前一天的老师留下的笔记,课桌没有摆成考试时五乘四的模样,有学生在后面玩着篮球。
虽然说易玖每次上楼来找梁肆延的时候,L班状况和现在差不多,但是真正到考试的时候,他们还是这么无所谓吗?
因为没有上学期的期末成绩,易玖的位置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她扫了一眼教室,没有梁肆延的身影。
咦,难道他上学期不是倒数,所以不在这个班?
易玖在位置上坐下,考前这几分钟她不再看书,手撑着下巴,偶尔看看窗外,又看着走廊发呆。
梁哥,你要不要我的答案?几个男生慢悠悠地走在回班级的路上,丝毫不在意再过几分钟即将考试。
梁肆延看也没看他,嘲讽道:倒数第一要倒数第二的答案?
蚊子肉也是肉啊。
那你留着自己啃吧。
就是啊。廖暨凯接话,我们梁哥最近天天抱着语文书啃呢,这次不冲个年级第一?
梁肆延浑不在意他的讽刺,笑着接话:第二就行了,可不能拿第一。
为什么不能拿第一?
梁肆延想到易玖那皱着张小脸的惆怅伤心模样,轻嗤:不然我家妹妹又要做噩梦了。
廖暨凯现在越来越不懂梁肆延每天都在说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话了。
几个人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正巧碰见文雪,一看就是在等人,等梁肆延。
廖暨凯轻声说:我先进去了。
梁肆延没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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