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我这么冷静?文雪往前走了一步,微微踮脚,笑着说。
就像在说悄悄话。
卧槽,这俩人干嘛呢?廖暨凯坐在教室里,大大咧咧地吼着。
这女生是不是上次还帽子那个啊?
也是操场要微信那位。
以前不都带着朋友一起来的吗,怎么今天一个人来了?
我听到的版本是她朋友喜欢梁肆延。
那你这情报有误啊,这一看就是......
旁人欲言又止,只留下几声意味深长的笑。
易玖被乱腾腾的聊天声打乱思绪,她也顺势朝窗外看,正好和转过头的董施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易玖有些不明所以。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清楚地看见那个女生踮起脚尖,水红的唇像是贴着梁肆延的脖颈,她的手里,握着一瓶牛奶。
易玖低头看了一眼,好像和自己拿着的是一个牌子。
她没什么表情地抬头,继续把目光投落向窗外的两人。
梁肆延没躲开,也没往后退:有事?
听说你爱喝牛奶,露露特意给你买的。即使是面对梁肆延的冷脸,她还是笑着把牛奶塞进他怀里。
她的手轻飘飘地贴着他的腕骨,指腹大胆地摩挲着。
梁肆延反应了好一会儿,哦,露露,好像是她朋友。
你朋友挺大方啊。梁肆延笑着说。
什么?
这么喜欢给别人做嫁衣?
文雪几乎是一瞬间就听懂了他的意思:嗯,当然要玩的开才好啊。
梁肆延垂眸睨了眼牛奶:可是我,不爱喝牛奶啊。
文雪也没诧异,甜腻呼吸喷在他的颈侧,手上小动作不断:是吗?不喜欢喝牛奶,但是喜欢那个来给你送牛奶的尖子班妹妹?
梁肆延没说话,不置可否。
文雪权当默认:她是你的菜啊,不应该啊,长得是挺好看的,但是好像不太吸引人。
梁肆延轻嗤:能吸引你,那还得了?
也不太吸引你啊。听说你们住在一起,近水楼台下勾引人的确是方便一些,能不能让那妹妹给我点经验?
话里话外,都是对易玖的冷嘲热讽。
梁肆延实在不明白,易玖只是和他一起上下学,怎么就可以被谣言传成这样,从开学时董施在教室里直言不讳地污蔑她,到现在,连外部的学生也这么想她。
易玖,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孤身来到京北,与其说是攀上高枝,能住在京北最高档的地段,在京北最好的国际学校上学,倒不如说是被安在了一个定时炸弹身边。
而那个炸弹,就是他梁肆延。
他自认为易玖这种性格的人如果不是被外婆的天价医药费囚住了脚步,她根本看不上这些富贵生活,也看不上他梁肆延。
凭着她的野心,未来的某个时刻,她想要的东西一定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得到。
所以,没道理让她遭受这些毫无根据的猜测和委屈。
大概正是因为这些想法,梁肆延接下来的话都显得有些恶毒。
他看着怀里的牛奶,指腹摩挲着瓶口,懒懒地倚着墙:我有时候真的不太明白,我这人在你们这帮人眼中是什么样的。用这么低端的要死又点不上台面的小花招小伎俩,贴着我说点悄悄话,我就能硬?
你......文雪蹙眉,仿佛不能接受他直白地说出那个字。
看着她生气得仿佛被羞辱的样子,梁肆延没有半点羞愧,只觉得太装。
他悠哉悠哉地补充:哦,不好意思,硬倒是会硬,但得看人,有的人站我面前一句话不说我就能硬。至于你,脱光了站我面前,我的老二也不会有半点动静,我倒是不介意你把我当成甲等残废。
对上他含着笑意,却无一丝温度的眼睛,文雪的笑容终于僵硬了下来,她觉得自己眼皮跳的厉害,气急之下,连太阳穴都突突跳着:梁肆延,你......你就是这么和女孩子说话的?
嗯,我一直都是这么说话的。梁肆延很满意这番话的结果,他把牛奶塞回去:所以,离我远点。
班里的人不知道外面的动静,只把这当成梁肆延众多追求者中的一位。
正巧曾俊波拿着考卷走来,他看了两人一眼:还不进去考试?
梁肆延没再说话,径直往教室里走。
走到最后排的位置,他看到易玖:你在这个班考?
嗯。
哎,那牛奶是给我的?
梁肆延看了眼桌上的牛奶,正要拿,被易玖一把夺回,这劲是前所未有的大,连带着桌子挪动了一下,发出的动静也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在陌生的班级,易玖终于有些不好意思。她看着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羞赧地低下头,捏着牛奶,一句话也不说。
不是给我的?梁肆延挑眉,觉得她这反应有些好笑。
是给你的。易玖说,但是你已经拿了别人的牛奶了。
易玖心里堵得慌,以至于说完这话才惊觉自己话里那没由来的醋意太重了,重到让人一眼便能看穿。
窗口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她眼睛睁得圆圆的,秀眉蹙着。
梁肆延一愣,不一会儿就反应过来,正要揶揄,却被打断。
曾俊波敲了敲易玖的桌子,却对着梁肆延说:铃声响了没听见呐,试卷都给您放桌子上了还回头呢?
班级里适时传来一阵哄笑。
梁肆延长长地哎了声:知道了知道了。
他又看了眼易玖,回过头去,才把试卷名字写上,又立刻回过头来,椅子紧靠着她的桌子:我没拿她的牛奶,我只要你给我的东西啊易玖。
静谧的教室里,就算是不学无术的L班学生们,也在安静地写着试卷,所以梁肆延那毫无克制的声音落在教室里的每个角落里,也清晰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际。
每个人都好奇地回过头,眼里打量尽是揶揄和八卦。
易玖整个人处于惊吓状态,笔触在试卷上晕成了一个重重的黑点。
他在说什么啊,他怎么能这么大声地说这些话啊。
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话里话外的暧昧太过明显了。
曾俊波真是被这个祖宗气死,祖国的花朵能不能尊重一下他这个园丁啊?
听见了没啊?梁肆延手指屈起,敲了敲她的桌子。
易玖面红耳赤,压低了声音:听见了,轻点啊你。
梁肆延嗯了声,没再多说,心满意足地把注意力转移到试卷上。
文科一直是易玖的强项,她一路畅通无阻地做着,却在看见阅读理解时一愣。
阅读理解节选自《红楼梦》第十八回 。
下面的题目为选择题和艺术特色分析鉴赏题,易玖做完之后却在再次回望文本时一愣,那是一种心中郁结找到化解源头之后的释然感。
林黛玉对宝玉说:我给你的那个荷包也给他们了?你明儿再想我的东西,可不能够了。
这不是易玖第一次读红楼,前八十回她早已耳熟能详,却在又一次看到这段话之后心里突升起异样。
他只能喝她给的牛奶,他拿了别人的牛奶,就别再想要她的牛奶了。
易玖抬起头,看着坐在自己前面的梁肆延。
肩膀宽阔,像平原,又像广阔的海平面,后脑勺上头发蓬松柔软,一撮呆毛立着。
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梁肆延正在转着笔,修长的手指转动着,时不时又扣着桌面,是他下意识的小习惯。
以前看见梁肆延和别的女生的接触时,她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是现在她愈发心里难受了,她难以排解这份情绪。
现在她明白了。
喜欢还是那份喜欢,只是喜欢变质了。
这份喜欢里,加了一层厚重到难以化开的介质。
那介质,名为,占有欲。
她对梁肆延,有着强烈的占有欲。
第29章 肆意
考试考完, 易玖坐在最后一排,听到曾俊波说考试结束,她开始起身收卷子。
走到梁肆延身边时, 他把卷子往她的卷子上一堆, 嬉皮笑脸地说:还气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