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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总统慈祥和善,像个菩萨,笑眯眯地看着这个后生,心中充满了对老对手的鄙夷——岂不闻曾文正公云:驭将之道,最贵推诚,不贵权术?薛家父子都是难得的将才,薛宗耀自不必说,薛靖淮此次南征也初露锋芒。多好的两把利刃,偏躲不过老徐的猜忌,当然,老徐作为坚定的亲日派,其中估计也少不了日本人的撺掇。

戴耀廷冷眼旁观老徐的所作所为,认为是时候向薛家抛出橄榄枝了。

初次接洽,对于薛靖淮的要求,戴总统自然是一应照準。

不过这样一来,薛靖淮就犯了难,自己要是投了戴总统,和谢至柔又是什麽关系,岂不是死敌变同袍?思前想后,他决定回去问问老头子和荀参谋的意见。

薛宗耀说:“挺好,应该去历练历练。这是公事公办,你怎麽就认为自己成了他的人?简直毫无节操守。”

荀参谋远在老家休假,回了封电报,惜字如金:“一码归一码,卑职无异议。”

薛靖淮有了底气,踌躇满志地準备先去蒙古干一番事业,薛宗耀也正式从一个下野军阀,又冠冕堂皇地走到台前来。

薛靖淮路过绥远的时候,江欲行正与谢至柔部在钧凉城对峙,江欲行千里奔袭到此,正如薛宗耀所猜测的,可谓半缘军令半缘君——言璧城的小命在谢至柔手里攥着。

言璧城能活下来,说来是不幸中的侥幸。

谢至柔攻陷江团那晚,他昏昏沉沉,听见外边的枪炮和厮杀吶喊声,便知道大事不好,想从床上爬起来,浑身却使不出一点力气。

次次都这样,江欲行哪是与他交/欢,简直就是对他施刑。

他又恨又恼,度秒如年地等待着宿命降临,直到外边喧哗的人声盖过了枪声,他知道江欲行不会再回来了。

心中涌起一阵凄凉,他从枕边摸索到一把手枪,上了膛,对準了那道厚棉帘,準备随时与闯进来的敌人同归于尽。

有人鬼鬼祟祟地掀开帘子一角,朝里望了一眼,又放下了。

言璧城摸不清头脑,听帘外发了话:“言大夫,您还好吗?”

能这麽说话的当然是自己人。他心中又燃起希望,难道江欲行打赢了?他应了声,随即一阵寒风飕溜,闪进来一个年轻士兵,哭丧着脸:“言大夫,咱们打不过姓谢的呀,他们人太多了,团长也跑了……弟兄们都快打完啦!”

“所以呢?”希望之火又灭了,言璧城冷冷地问。

“没办法,咱们只能当俘虏了。”

“你愿意当俘虏便去,来找我干什麽?”

“言大夫,是这样……他们让我来劝您投降,这不……摸不清情况嘛,毕竟团长的指挥部,万……万一有个炸弹啥的……”小兵支支吾吾,这个军医的目光刺得他擡不起头。

言璧城冷笑道,啐了一口:“去告诉姓谢的王八犊子,这里什麽也没有,让他们尽管来吧!”

小兵转身跑出去,用七零八落的话告诉谢至柔手下的王旅长,大意是里边睡的是江欲行的心肝宝贝眼珠子,既然现在江团长已经跑了,长官们千万要搂住火留他一条命,以后肯定能派上用场。

王旅长听得直眉瞪眼,点点头,白手套打个手势,四五个士兵一拥而入。

随即是一阵响亮的枪声。

旅长呸地吐了口唾沫,气势汹汹地带头闯进去,结果差点被门口的尸首绊个跟头。

他气急败坏,拔枪对準床上病歪歪的言璧城:“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毙了你!”

言璧城的枪还剩一颗子弹,他心灰意冷地扫视着眼前的一群人,心中骂道,江欲行你个混账王八蛋,下辈子再遇到你,老子提前一板砖拍死自己,再你娘的见吧!

他突然举枪对準自己太阳穴,双眼一闭,勾了扳机。

那一剎,王旅长和士兵们都以为他马上就要当场爆头,纷纷后退躲避即将四溅的脑浆子,但枪声并没有如期响起——最后一颗子弹哑火了。

“操!”言璧城怒气沖天,把枪狠狠掷到地上。

黔驴技穷了吧。旅长居高临下地端详着这张漂亮的脸,两秒之前,他还真有那麽点惋惜呢。

战场上死人常见,死这麽俊的人可不常见。旅长走近两步,盯着言璧城因气恼而红涨的脸,啧啧道:“这张脸要是沾上脑浆和血,岂不是太可惜了?看来阎王爷还没打算收你啊,怎麽着,跟我们走一趟吧。”忽地脸色一变,“给我捆起来!”

几个如狼似虎的士兵踏过同伴的尸体,扑上来摁住言璧城,很快将他捆成了一个粽子,捆扎完毕,推搡着把言璧城踹下土炕,赶着他往外走。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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